地牢内阴暗潮湿，满是难言的气味。黄山一步步走在冰冷地板上，忽略过一路犯人的凄厉喊叫，最后停在一间安静牢房。狱卒将琐解开，在黄山入内后，便领人退下去。李崇坐在草席间，抬眸看向来人。眯眯眼，他有些迟疑着：“……你是？”
嗓音已经沙哑至难以言喻，他身上也有许多多处受刑的痕迹。黄山淡淡道：“皇上隶属，乌衣暗卫。”
李崇喉间一滚，眸光恢复为一潭死水：“皇上要杀我吗？”
“暂时不会。”
黄山冷淡道，“皇上要你认罪，认下刺杀太子和皇上、盗取印章、利用印章散播谣言等罪。”
李崇低低一笑，道：“我认过了，但我只认行刺太子，其他的我都没做过。”
“无论你做没做过，你都要认。”
黄山没什么感情道，“如果你不认，你和五殿下都会大祸临头。”
说罢，便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信甩在李崇身上：“你以为你和夜如嫣联络，是很隐秘的事情吗？”
李崇瞳孔一缩。黄山嘲弄道：“你若打死不认，皇上便会将这些信公之于众，暗中联络夜如嫣，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怎么会。李崇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信。最上面一个，正是他自己写的，熟悉无比，又格外刺眼。皇上怎么会得到这些信，他和夜如嫣的联系，可谓是隐秘至极，即便是夜煜珩日日同他在一起，都没有察觉。“这些信……”他沙哑着抬眸，死死盯着黄山，“从哪里来的？”
“这很重要吗？”
黄山冷淡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当然重要！”
李崇有些激动，“你们不该得到的！”
黄山嘲弄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不该得到？现在信已经在这里了。他冷冷道：“只要你做了，就会有痕迹。我再说一次，皇上要你认罪，不管是你做过的，还是你没做过的。皇上只要他想要的答案。”
李崇喉间一梗，胸腔里泛起一阵凄凉。闭闭眼，他哑声道：“我认，就能放过五殿下吗？”
“你认，和夜如嫣有关的事情便都不会浮于水面，五殿下自然没事，至多是闭门思过一段时日、”“你敢保证？”
“你还有选择吗？”
李崇用力咬住牙关，下颌紧紧绷着，内心不断挣扎。许久之后，他终于无力妥协：“……好，我认，我都认。”
“这件事，不要告诉五殿下。”
黄山冷淡道，“只有皇上和你知晓，就足够了。”
听到这句话，李崇眉眼微微一松，才算真的信了黄山。“我明白。”
李崇道，“我什么都不会说。”
黄山冷淡看他一眼，将信给理好后，便拿着离开。此后，他通知江弘舒，拿到了李崇的口供。翌日早朝，夜帝便宣布此案告结，一切罪责由李崇承担。他联络夜如嫣，本就是大罪，现在将夜如嫣的事情隐瞒，再扣上其他，也是一样的罪。至少，夜煜珩没什么事情。早朝宣布后，大臣们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李崇会这样快招认。毕竟现在太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只要李崇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能坚持到废太子。但他现在认了，将印章的事情也都认下来了，夜冥珏的罪名反而是小了许多。夜皓宇怎么都无法甘心。他还以为，这件事夜煜珩和夜冥珏相斗，至少能损一个人的，可现在，竟然两个都没事？！见夜帝要将事情给掀过去，夜皓宇跨前一步，道：“父皇，李崇虽然将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但凭他和五弟的交情，儿臣认为他的话未必可信。”
“这件事查这么多日，珩儿每日在做什么，都有详实记录可查。”
夜帝冷淡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即便事发那几日五弟无辜，但不代表，他没有提前吩咐。”
夜皓宇道。“证据呢？”
夜帝冷声问，“可有证据证明？”
“这……”如果有证据，夜皓宇早就落井下石了，还能等到现在？夜帝冷冷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其实说到证据，也是有的，就是李崇和夜如嫣往来的信。那信是从半个多月前开始往来，夜煜珩确实有时间早做准备，正因如此，夜帝才将这件事给瞒下来。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夜煜珩无辜，但如果信的事情被人知晓，其他人却不会这样认为。洛璃歌没有利用这信来发作，她说是相信夜煜珩，夜帝相信她的话，也愿意承她这人情。所以在保夜煜珩之余，他也会保太子，给夜冥珏一个交代。夜皓宇根本不知道这些，见夜煜珩这边攀咬不动，便不甘地转移目标：“好……五弟向来忠厚，儿臣愿意相信他的清白，那不知父皇，要如何处理太子印章的冤假错案？”
夜帝心中暗暗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既然是李崇做的，将他罚了便是，你还要怎样？”
夜皓宇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默默闭上嘴，只暗暗示意自己的党羽。户部侍郎站出来，接着道：“皇上，那些冤假错案，或许是有假的，但或许……也有真的，臣认为，不可将这件事直接揭过去。”
不少人跟着附和，要求将案件一一查清。夜帝皱皱眉，盯着夜皓宇思索片刻，道：“那便让柳爱卿审吧，他素来公正。”
柳如鹤站上前，正要接下，便听夜皓宇急促道：“不可！”
感觉到夜帝毫不掩饰的不悦，他硬着头皮道：“柳大人和、和洛家小姐关系匪浅，洛小姐是他家夫人的救命恩人，儿臣觉得，柳大人无论如何都该避嫌。”
他只说洛璃歌，但所有人都知晓现在洛璃歌和夜冥珏的关系。这样说，是在无形中将柳如鹤给划到太子阵营当中，暗示由他查案，会有偏私。柳如鹤皱皱眉，不禁看了一眼夜皓宇。这位三皇子，从前不知道珍惜洛家小姐，现在一直纠缠着人家。结果表面献殷勤，现在又为自己利益毫不利益将人给推出来。这种人……难怪当初洛璃歌要大张旗鼓地退婚。柳如鹤心中暗暗鄙夷着，默默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