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陷入诡异的寂静中。短短片刻之内,祥瑞和凶兆交替出现,若说方才是换太子的暗示,那现在又算是什么呢?夜帝脸色沉沉,相当不好看。“……这位祖宗,还真是善变呢。”
洛璃歌身侧,小宫女轻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先祖。”
洛璃歌差点笑出来。这当然不是祖宗善变。只是一场把戏而已。接下来该……洛璃歌正想着,手里忽然塞进来一张纸条。她一愣,迅速向旁边看过去一眼。洛璃歌:“……?!”
她惊得险些叫出声。“风……”风九思?!风九思淡定地“嗯”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一身宫装在他身上,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那张清冷脸庞化了些微的妆,让他看起来如高岭之花,气质清绝。“……你还有这才艺呢?”
洛璃歌惊艳地打量着他,视线根本无法收回来。风九思强装的镇定略有几分皲裂。隐忍地皱一下眉,他催促道:“看纸条。”
哦哦,对……洛璃歌差点忘记正事了。她忍不住又看一眼风九思,才将目光不舍收回。展开纸条,迅速扫过那上面的一行字后,洛璃歌脸色微微一变。她不动声色将纸条给攥紧,迅速对风九思道:“去太子府找凌风,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捣毁对方老窝,拿到证据。”
“好。”
应一声,风九思便瞬间消失了身影。洛璃歌看向祭坛,夜煜珩已经从上走下来,乌鸦也被清理了下去。方才的祥瑞和凶兆,交替出现的实在是太快,众人根本不知该相信哪一种。因此也没什么讨论的动静。不过,即便他们想要说什么,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就在夜煜珩走下台阶的一瞬,数名黑衣人忽然从祭坛后现身,冷寒冰刃指向夜帝,目标明确。“有刺客!”
高盛声嘶力竭地大喊,扑在夜帝身前。场面顿时打乱,一片哗然。洛璃歌闭闭眼,略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这一出戏,是凌风安排的,目的是为指认夜煜珩。但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洛璃歌意识到,这步棋走错了……在一场混乱后,区区几个刺客,很快便被拿下。“谁派你们来的!”
侍卫出于习惯,压着黑衣人逼问:“刺杀天子,不要命了吗!”
“哼,兄弟们既然赶来,便没打算要这条命!”
黑衣人强横道,“有本事,你们便现在杀掉我们!”
“杀?”
侍卫冷笑一声,“那多便宜你们,在没问出幕后主使前,我们有的是法子折磨你们。”
说完,他便一刀刺在后面一瘦弱男子身上。男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颤抖,很可明显胆气不够。这一刀下去,顿时嚎叫出声。侍卫选择在当场审问,也是因有这样一个人。“说,谁派你们来的。”
侍卫刀子碾在男人手背,疼的他不断哀嚎,“若你不说,我便一刀刀将你皮肉给切下来!”
“不、不,我说,我说!”
“闭嘴!”
为首的黑衣男人怒斥:“敢多说半句,我……!”
话没说完,直接被敲晕。侍卫冷冷看着瘦弱男人,刀子再度拧动。“我说!别拧了,别拧了!”
瘦弱男子哭嚎,“是五殿下,是五殿下!”
男子凄声喊出的话语在空旷祭坛回荡。“……什么?!”
皇后撑不住起身,一张脸煞白。她指着男子的手在哆嗦:“你……你在胡说什么!珩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五殿下常年在外征战,军功累累,却无多少皇恩……”男人忍着痛,一字一句地道,“太子无德,无半点能及五殿下,凭什么他不能取而代之!”
“只要太子、皇上一同没了,身为皇后嫡子,代替太子祭祖的五殿下,自然能顺利登基!”
他做梦!夜皓宇冷泠泠地想着,眼眸里骤然浮现出杀气。夜帝扶住额角,沉沉看向夜煜珩:“你怎么说?”
“儿臣没做!”
夜煜珩站在夜帝面前,直直看着他:“这几日儿臣一直在城外整兵,根本没有空闲来策划刺杀,儿臣也从没有这样的想法。”
“皇上……”皇后跪在地上,眼眸里含着点泪光:“您最知晓珩儿了,他若当真有这样的心思,此前也不会要求领兵回封地。他这就是要避免和太子相争呀,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皇后娘娘……”娴妃徐徐走出来,笑着道,“您和五殿下分别这么多年,又怎么知晓他现在的心思呢?”
她走到皇帝身侧,行礼后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既然有此刻口供为证,那便应当好好将五皇子给查查。若他当真是清白的,也能免他受冤,不是吗?”
夜帝没有言语。从方才出现祥瑞后,他便一直神色沉沉,不知在思索什么。夜煜珩闭闭眼,一句一字有力而清晰道:“八月初二,儿臣随父皇回京,便直接前往书房,与父皇、兵部尚书一同商议整兵之事,在这之后,臣未及回府,也未去见母后,便直接出城整兵。”
“儿臣先是到城外东坡,召见左副将李辉,询问兵卒详情,率军前往新营……”他一点一点,事无巨细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全程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白的时间,即便是他入睡时,营帐外有谁在守着,他都仔仔细细地交代。这样详细的时间线,要他去策划刺杀太子、刺杀皇帝,周密地安排这两处刺杀的一切环节,根本不可能。洛璃歌方才所得到的讯息,便是如此,但——眸光一沉,她抬步走出人群,清脆开口,声音穿透寂静的祭坛:“五殿下,你或许是没有空闲,但你手底下的右副将李崇,他又如何?”
各种目光都集中在洛璃歌身上,在看清她那张脸时,所有人都流露出惊诧之色。太后无奈叹口气,早知晓她不会只是来看戏。夜帝眯眯眼,看着走出来的人不禁皱眉:“洛家小姐,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