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藏书阁?”
焦季清醒来,就收到了楚明萝送来的人参。小厮回道:“是的,奴才听静园的那个叫杨桃的丫环说,七小姐说是要去寻医书呢。”
“医书。”
焦季清因为高烧未退而头晕,闻言,一时心绪复杂:“她是想学医么?”
为了能更靠近他?楚明萝不知焦季清如何想,此刻她刚抱了一摞医书从藏书阁出来。人还未走多远,就听得一阵求饶声:“三殿下,宝儿还小,她不是故意冲撞您的,求求您饶她一命吧。”
接着,又听到叶素心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刘妈,你何必为难三殿下,宝儿已然如此,怕是活不成了,你放心,我自会让人备一口好棺材。”
接着,便是刘妈强忍呜咽不肯离去的哭声,听得楚明萝心里发酸。她朝那儿看了一眼,只见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窝在老妪怀里,小小一团,露出来的一截手臂却皮肉腐烂,留着黑绿色的脓水。高嬷嬷脸黒沉的厉害:“我都说了,这孩子不关我家殿下的事。”
“我相信三殿下。”
叶素心也柔柔的附和,又说:“想来宝儿是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也实在可怜,三殿下万莫与她们计较。”
真是温柔善良,尤其叶素心杏面桃腮,盈盈望着褚极,有一种欲语还休的娇怯之感,便是楚明萝瞧着,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你觉得本殿下会与她们计较?”
褚极淡淡的问。叶素心面上一红:“素心不是这个意思,素心只是觉得她们可怜……”“是挺可怜。”
褚极唇瓣噙着凉意:“但那与我有何干系?”
叶素心微哑,她怎么忘了,三殿下根本不是寻常男子,他冷血无情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叶素心眼底盈出泪来,委屈不已:“素心只是一片好心……”“不需要。”
褚极半点没有面前是个需要怜惜的绝色美人的觉悟。叶素心又是窘迫又是害怕,甚至还生出一点不甘来,她素来在京中受男人争相追捧,王公贵族无一不是待她温和亲近,褚极越是如此疏远淡漠,她就越是不甘,偏要让他低头不可。褚极见她还不让开,眉眼更冷,却听得身后一道声音问:“这孩子可能还有救,可否让我瞧瞧?”
叶素心没有错过褚极眼角明显化开了些许的冷意,看向楚明萝,微微攥紧了裙角。“七妹妹,人命关天,不可胡闹。”
叶素心先一步将楚明萝放在拿人命取乐的立场。刘妈更加悲戚,她们下人命贱如草芥,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楚明萝看向刘妈:“我不确定能否救下这个孩子,但我想,既然有活路,总该试一试。若是不成,我也会替她安葬,如何?”
叶素心皱眉:“七妹妹,别胡闹了。”
说着,又吩咐下人:“将宝儿和刘妈带下去吧,从我的私房钱里拿银子来,好生葬了这孩子。”
楚明萝抿着唇,没继续劝。她一直都相信,人与人之间,都该讲究个‘缘分’二字的,说她烂好心也好,说她凉薄也罢,能救便救,救不了,她也不强求。叶素心的人扶起刘妈,几人离开时,宝儿忽然痛苦的哼了一声。还有口气儿。刘妈脚步一停,那下人还扯了扯她,带着几分威胁;“刘妈,你别不知好歹,四小姐一片良苦用心可不是由你作贱的。”
刘妈苍白着脸,眉目间却多了抹坚毅,她转身往楚明萝跟前跪下:“请七小姐救救宝儿。”
“七妹妹……”“这里吵闹,四小姐不是要带我游园?”
褚极问。叶素心心下微喜,白皙的脸颊恰到好处的浮起些许淡淡的粉色:“赏梅园有一处大亭子,虽临水,但烧着热热的地龙,四面轩窗大敞,品茶下棋最是惬意。”
叶素心还记着褚极身子不好,受不得寒。高嬷嬷都点头:“四小姐有心了。”
楚明萝却望着就这样悠然跟叶素心去赏景的褚极,她不记得前世褚极是否也是叶素心的裙下之臣了。也许是的吧,毕竟那时候,叶素心可以说是大晋所有男子的梦中情人了。不过听闻褚极有一门自小定下的娃娃亲,想来日后她对叶素心下手,三殿下应该能不在意?真的会不在意吗?楚明萝忽然觉得心绪纷杂,听着眼前宝儿发出吃痛的呼声,她将心底杂绪全部撇开,先跟刘妈二人回了她们住的房间,看着宝儿的伤势,目色凝重:“她有此症状多久了?”
“昨日夜里出现的,就是去了三殿下院子里……”刘妈嘴巴张了张,又把剩下的一截话咽了下去,期盼的问:“七小姐,还能救吗?”
“真是胡闹!”
一道呵斥从外传来,刘妈回头,就见府里的常驻黄大夫怒目而来。莺啼紧跟在黄大夫身侧,冷觑着刘妈:“真是老糊涂了,七小姐身份尊贵,连花都没绣过几幅,你竟敢让她纡尊降贵替你孙女儿治病?”
这话看似叱骂刘妈,实则在说楚明萝根本不会医术。黄大夫也黑着脸,指着楚明萝呵斥:“为人医者,该以仁为先。七小姐想必学过些医术,但学了皮毛就敢来救人,岂不知这也是害人?七小姐真是枉学了医,愧对先贤!”
刘妈脸色惨白,看向楚明萝,楚明萝只看着黄大夫:“你来的正好,取你的寒铁小刀和银针来,另外再准备麻沸散,参片……”楚明萝列了一串药单给他。听得黄大夫一愣,而后又沉着脸呵斥:“七小姐是没听明白老朽的话不成,你若非要行医,万一有个好歹……”“既如此。”
楚明萝浅浅一笑:“那我就听你们的,不治就不治了,我去寻三殿下。”
说着,就要往外走。黄大夫和莺啼齐齐一噎,楚明萝这就放弃了?“七小姐,你……”“我好像听说四姐姐跟三殿下去了梅园?”
“七小姐!”
莺啼哪里敢坏了叶素心的好事,恨恨看了眼楚明萝:“你要治就治吧,奴婢这就领着黄大夫去替你准备东西。”
莺啼心底冷笑,这东西何时取回来,可就不好说了。万一到时候宝儿死了,楚明萝这顶医术浅薄草菅人命的帽子就别想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