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叫夏云依“姐姐”,这个自视甚高的小屁孩,从来都没有这么有礼貌的时候。他是听别人说的,今日是夏云依救了他,而且打败了火龙兽。在热巴看来,没有什么能够比打败火龙兽更让他从心底里佩服了。他自认为是勇士,可是当火龙兽到来的时候,他根本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村庄,反而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夏云依,倒是拥有惊人的力量。“以后好好跟着爸爸学打猎,保护妹妹和母亲,争取成为一个出色的勇士。”
夏云依拍了拍他的肩膀。热巴郑重点头,眼神十分坚定。第二日,夏云依便启程回去了,带着足够的干粮和水源。临走前,整个部落的人都过来送她了。卓依玛趴在母亲的怀里抽泣,哭得抽抽噎噎的。热巴之前还说过卓依玛没骨气,就因为要分离,哭得泪水涟涟的。可这会儿,他这个男子汉的眼眶也红了。他们目送着夏云依的背影消失在荒漠中,那一袭淡蓝色的身影就这样不见了踪影。夏云依决定再回至尊阁一趟,按照原路返回,毕竟火龙兽已经死了,有青莲玉的保护,她也能安全走过火山。而这个时候,齐语冰也不可能还守在原地了。一路上她都戴着面纱,吃些干粮度日,虽然行程有些辛苦,但是十几天后,她已经顺利抵达中立国了。通往至尊阁的道路便是那个衣饰店,夏云依还记得当初阁主所说的暗号。就在她准备去那个衣饰店时,路中经过了一条小巷,忽然就被一个黑衣人拉住了。“谁?”
夏云依心中警铃大作,手已经探进怀中,准备拿出飞刀了。“云依,是我。”
这声音很是嘶哑,甚至带着几分沧桑,可听起来却是无比的熟悉。他全身裹在黑衣中,面容上也全是阴影。夏云依几乎是颤声问道:“幽冥?”
石幽冥紧紧地扣着夏云依的肩膀,将她拥入自己怀中,像是在克制些什么,又似乎是在寻求一丝慰藉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道:“云依,救救我……救救我……”“幽冥,你怎么了?”
夏云依着急地问道。可她整个人都被石幽冥嵌在怀里,根本无法挣动一丝一毫。忽然之间,石幽冥抱起夏云依,施展轻功,将她带离了这个地方。他带着夏云依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地下室一般,沉闷又没有任何光线。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才脱下了自己的一身黑衣,似乎有了一些安全感。“这是哪儿?幽冥,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
夏云依的眼睛在黑暗中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抓着石幽冥的手臂。“云依,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修炼了噬魂术……”黑暗中,石幽冥的呼吸声急促而又沉重。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如今我的武功就算跟轩辕清冷比起来,也不会逊色于他了!可是,可是,我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如今,我的手上不知道沾惹了多少鲜血和人命……”“你既然后悔了,就应该停下来,不要再修炼那种邪术了!”
夏云依喃喃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如今我的武功能够达到这种地步,是以前万万没有想到的!如果我继续修炼,那就意味着更高深的境界,或许能够独步武林……”石幽冥的声音犹如呓语一般,“可是我身上背负的人命越来越多,我经常感到不安……”事已至此,夏云依又怎么看不出来,石幽冥这已经是走火入魔了!“你听我说,那不是在帮你提升武功,而是在害你!”
夏云依急切地道,“只要你愿意废了全身武功,就不会再被噬魂术控制了!”
石幽冥立刻厉声道:“不,这不可能!”
一旦尝试过了那种武艺称雄的感受,又怎么舍得割弃这一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跟那些杀人如麻的魔头没有任何区别!”
夏云依气急。“我本来就是魔宫的人,本来就是魔头!”
石幽冥大声道,“只要能够帮助我登上更高境界,区区几条人命又算的了什么!”
夏云依头痛欲裂,不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昔日的好朋友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打从心底里感到难受。石幽冥曾经是何等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暴戾不堪的样子?他们二人躲避追杀时相依为命,情分颇深,可现在呢?“那你为何还要良心不安?幽冥,那是你心中还有一丝良知,如果你继续修炼下去,噬魂术会完全侵蚀你,让你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
夏云依反驳道,“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的生父飞龙就是一个例子,他的武功还不够高吗?他不是称霸武林了吗?可最后怎么样了?”
石幽冥如遭重击,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飞龙断情绝欲,几乎与身边所有人都反目成仇,最后也确实成为了江湖上的第一人,人人闻之色变,是千百年来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可最后呢,他众叛亲离,隐匿于江湖……夏云依在地下室里呆了这么久,眼睛终于适应了这儿的光线。她找到了窗户边的一块帘子,猛然拉开了。阳光直直地照了进来,石幽冥忽然脸色大变,他脸色苍白,拿手挡着阳光,大声道:“快拉上,拉上!我不要看到太阳!”
他的样子十分可怕,仿佛下一秒就会暴怒发狂。夏云依都被吓了一跳,最后只能沉默着拉上了帘子。室内重归黑暗,石幽冥喘气许久,这才恢复了平静。他的身上如今背负了太多人命,甚至没办法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了,这会让他感到十分痛苦。凡是出门,必定要用黑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幽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云依的声音微颤,甚至带着几分痛心疾首。“是,你都看见了,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石幽冥苦笑着,“你明白吗?如果不去杀人,我的心中就会暴躁难安,一刻也没办法停下来。可我偏偏又恨死了自己这种滥杀无辜的模样!云依,只有你,只有想到你的时候,我才能得到一刻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