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份公文最终还是被裴宴锁进了书柜里。而沈清溶则是松了口气。这回算是考校结束了吧?“那殿下,臣妾……是不是可以先告退了?”
看裴宴的神色,好像对她的考校结果并不满意。再留下来只会出丑更多。沈清溶已经想赶紧跑路了。裴宴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
沈清溶有些惊讶:“殿下……”裴宴已经在书案上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让孤看看你的字。”
沈清溶心头一跳。“臣妾……写不好。”
裴宴面色如常:“写不好就更得练,还是说,太子妃觉得孤不够资格教你?”
沈清溶瞪圆了眼睛。太子这是要亲自教她?再联想到刚才太子考她的举动,恐怕太子是想摸清她的情况,好对症下药,这样才不会有损东宫颜面。毕竟传出去太子妃是个大字不识的商贾女,多少有些丢人。想到这里,沈清溶便平复了一下情绪,拿出十二万分精神来。“殿下误会了,臣妾只是不想献丑罢了。臣妾这就写。”
墨已经研好,沈清溶捏住毛笔蘸了蘸,余光瞥见挂在上头被咬了一半的镶金毛笔,嘴角一抽。想来阿财就是从这里偷走的。她稳住心神,举笔落字。裴宴一手搭在沈清溶身后的椅背上,侧着身子,垂眸看着她握笔的姿势。并不端正,显然并未经过良好的指点。只是手指纤细葱白,上面落着几道细痕。乘风说她从前在沈府的境况并不好,和下人无异,这双手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能养得这般……精细。也不算精细。裴宴莫名回想起她给自己推拿时的情形,掌心有些粗粝,上面生着不少陈年老茧,推拿的时候不止是后背,浑身都开始燥热。只是这么一想,裴宴便觉得喉头干涩。他别开目光,转到沈清溶的侧脸上。白日里梳着端庄的妇人发髻,她似是不爱戴什么珠钗,这么几日头上也就戴着几根素净的玉簪。耳坠微垂,将圆润的耳垂拉低了些,也将嫣红晕染开来。唇上抹了脂,显得水光泽泽又无比红润。秀气的长睫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那明亮的光彩。分明是从小在淤泥里长大,受尽苦难,可为何还能露出那般清澈无辜的面容?裴宴的手攥紧了些。多半是装的。他决不能被她伪装的表象蒙骗!沈清溶恰好收笔,在此时转过脸来,笑着说:“殿下,臣妾写好了!”
四目相对。沈清溶才发觉裴宴不知何时就靠在自己身边,此时的姿态,倒像是她主动扑进太子怀里。她下意识往后挪了身子。裴宴见到她这个举动也回过神来,看向书案,这才看清她写的字。沈清溶。写的是她自己的名讳。原来她的名字是这几个字。明明握笔的姿势并不算规整,但写出来的字确实令人眼前一亮。不似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多了几分恣意狂狷,有极为明显的个人风格。看这笔力,想来平日里也是有勤加练习,只是练习的方向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