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母子失和瑜太妃眼看着信件在灯火上化为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直到笑出声儿来。她进宫的时候，还是娇俏明艳的少女，如今眼角爬上了皱纹，两鬓染了秋霜。四十年啊！南凉后宫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只是云仙儿知道，自己的一颗心从来都没有属于过这里。给了她无限宠爱的先皇，她已然忘记了他的模样。她始终都记得父亲的话：这里原本就是她的家，她不需要任何心机和手段就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因为顾家鸠占鹊巢，所以他们才失去了荣耀和繁华。现在，她会一样一样的拿回来。这个消息，足以告慰他九泉之下的魂灵了。她火速召顾海入宫，共商大计。“如今我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有了外援。顾墨宸不在，京城防卫相对薄弱了许多，是时候起事了。”
云仙儿一向恬淡温润的脸上，现出了不多见的张扬的笑容。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母妃，此事非同小可。这是背水一战啊！成功了我们会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是，容不得半点儿闪失，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好。”
顾海略一踌躇。“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儿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都说了，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你还犹豫什么？等着李家的人兵临城下，功劳就都是他们的了。你若还能安稳的做一个闲散王爷，那都是天大的情面了。”
云仙儿轻轻吹去茶盏上飘着的浮沫。那么一个温婉贤淑的人，低声细语的一番话，却让顾海陡然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儿里渗了出来，冷的他浑身发抖。从小到大，自己对她百依百顺。不是因为他天生乖巧，而是因为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母妃。她小意温柔，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只有顾海，从来不敢违拗她。她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他，每一种都让他沉浸在恐惧中，久久不能自拔。回想起来，至今他还有些不寒而栗呢！“母妃，非是儿子不愿。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顾海低眉顺眼的解释。“怎么，是银子不够？还是人手不足？”
云仙儿轻飘飘的打断了他的话。“都，出了一点点变故。”
顾海的脖子似乎担不起脑袋的重量了。费力的垂了下去。“什么变故？”
云仙儿眼尾挑了起来。“都是敖嘎无能，我们给了他那么的金银，他却无法在乌古斯站稳脚跟儿。屡次斗法，都不是莫日根的对手。更可恶的是，乌古斯台吉竟然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乌古斯部落不能为我们所用了。”
顾海垂头丧气的，赶紧把责任推到了别人的身上。“牧民虽然凶悍威猛，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能不能用，并不打紧。我们培养的人，才是无人能抵挡的虎狼之师。有他们在，就足够了。”
瑜太妃对乌古斯的归属并不感兴趣儿。“那支队伍数次受到了不明情况的攻击，最后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敖嘎失踪了，那些人也下落不明。”
顾海越说声音越小。“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那些药人呢？”
瑜太妃急切的语气掩饰不住心中的慌乱了。培养一支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的事情。并且为之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她的宫殿，一直都很淡雅素净，从先皇的宠妃到德高望重的太妃，从未改变过。别人只以为她生性淡泊，不喜张扬。却不知道，她所得的赏赐和晚辈的孝敬，都被她拿来换了银钱，送到了敖嘎的手里。“事发突然，具体情况儿子并不是很清楚，我派了守业前去打探，很快就有确切的消息了。”
顾海垂手侍立。希望此去，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江南那边怎么说？”
瑜太妃看着儿子的目光，蛇一样的阴冷。“瑾瑜那孩子去的时间短，做成这件事怎么也要三年五载的时间吧？等我借苏秦的手，搬掉几块拦路石，就会加快进度了。”
顾海不时的偷窥瑜太妃的脸色，越看越是胆战心惊。“是我们大意了，在那个什么巫医出现之后，就应该加强对乌古斯的防卫。苏秦又去了江南，他都把瑾瑜赶出京城了，怎么还不肯善罢甘休啊？这一切，可都是皇上的旨意。顾海，你说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啊？”
瑜太妃一只手轻轻推开了窗子，又慢慢的关严实了。房门外、廊檐下，都没有人。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只要顾海父子前来探望，宫人们就要远远的避开。顾海略一迟疑：“不会吧？”
“哼，当真以为你们兄友弟恭呢？你自己想想，他抢走了你多少心爱的东西？都是一个爹的儿子，你怎么处处不如他呢？”
瑜太妃沉下脸来训斥着。这一句话戳了顾海的肺管子，他是处处不如顾泓吗？“母妃，我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最清楚！是啊，都是一个爹的儿子，您为什么要从小就对我耳提面命，要处处谦让于他呢？不能抢了他的风头，不能跟他争抢任何东西。如果是我先喜欢的，他看上了，我也要双手奉上。这不都是您要求的吗？我做到了，如今怎么又来怪我了呢？”
顾海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爆发了。他很努力的做一个好儿子，为什么就得不到她的承认呢？“你知道的，最重要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要你让出去。坐上他那个位置，你所有失去的，都会加倍拿回来的。自己无能，不要把过错推到我的身上来。”
云仙儿眉眼之间的温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是，儿子无能，让母妃失望了。但是，我有一点比您做的好，我不舍得把自己的儿子养成一个废物。”
顾海直视着瑜太妃。对自己的儿子，他给了足够的疼爱。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而瑜太妃不是合格的母亲。“你！”
瑜太妃脸上一白。他竟然敢顶撞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