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萧宁澜将她揽入怀中,对着她轻声低语道,“没事了,闭上眼睛,我带着你,用轻功赶路。”
颜小玉喘息,镇定的摇头,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愤怒的丫头了,她转头冷静的看着萧宁澜,远处河面的大火依旧在燃烧,已经有不少生命化为浓烟,她捉住他的手,心脏没来由的“扑通”跳动,“河面上倒了油,所以火才能燃起来?”
萧宁澜点头,反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如果我们走的水路,死的就是我们?”
颜小玉再问。萧宁澜依旧点头,还是没有说话。“马车的爆炸,证明他们一直有人跟踪着我们?”
颜小玉双手握住萧宁澜的手,清澈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萧宁澜紧抿的薄唇,终于“嗯”了一声。“知道我们要去桃花岛的人,只有云子游,而且他有派人在暗中保护我们,如果是陌生人跟踪我们,你没有道理不会发现……”颜小玉小心的推测着。萧宁澜已经将手从她手中抽出,他冷着声音,淡然道,“谁想杀我们,我一点都不关心,如果他有能力,就不要制造出这种栽赃的戏码!”
他的声音很大,似乎不像是对颜小玉说的话,果然,过了须臾,不远处另外一颗大树上,人影飘过,只是瞬间,那人就飘在了他们的树下,寒着声音嘲笑的道,“你以为是我做的手脚,栽赃陷害给云子游吗?”
萧宁澜抱着颜小玉,从树上落下,他俊脸如霜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蹙眉,“我说了,谁想杀我们一家三口,我一点都不关心!”
卫晋寒摇头,冷笑,“太子殿下,您是在害怕,害怕知道云子游想要杀你!”
萧宁澜没有说话,只是嗤之以鼻,颜小玉却怒了起来,她上前,握着拳头道,“你闭嘴,你以为别人识不破你的挑拨离间吗?”
卫晋寒冷然的看了颜小玉一眼,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他摇头道,“孰真孰假,我不信你分不出来,颜小玉,别忘了你也在卫家呆过几天,你和殿下对我行事的方法,都不会太陌生……”颜小玉哑口无言,只是别过脸去,她不知道她该怀疑谁,云子游和卫晋寒,两个人都不是会在背地使坏的人,可是,他们要去桃花岛的事情,确实只有云子游知道,但是卫晋寒出现在这里,她不信仅仅只是巧合而已。萧宁澜似乎看出了颜小玉的想法,轻握住她的手,淡淡的道,“朝堂和江湖的事,我已经退出,卫晋寒,不管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你都白来了!”
他拉了颜小玉,就往前方走去,卫晋寒的声音在他身后飘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要怎么退出?”
萧宁澜似乎怔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牵着颜小玉,阔步往前方走去。尽管前方会有荆棘,可是他身边有她,他不怕,他会斩掉所有荆棘。尽管前方是未知的将来,可是他会带着她,开创一片新的天地。尽管他已经时日无多,可是他会牵着她的手,给她最后的幸福和阳光。两人牵着手,大踏步的朝远方走去,河面上火油尽火灭,狼藉中,两人离去的身影逐渐模糊,卫晋寒看的皱起眉头,摇头,叹息。皇宫中,云子游斜倚在床榻上,老王爷身着单衣,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你还是不肯下手,灭掉卫家吗?现在他们越发嚣张,我们这边的是皇帝,皇帝!”
老王爷急声强调,云子游依旧是一言不发,自从他决定留下,就已经打算将卫家斩草除根,可是爷爷,似乎太着急了……“他们杀了鬼婆,下一个就会是我,当然本王不怕他们,可是我担心我死了,小皇帝怎么办?”
老王爷看着床榻上的小男婴,竟然颤抖着哭了起来,他走到床边,抱起瘦小的婴儿,放在怀中,轻轻磨蹭。云子游看了眼自己的爷爷,无奈的叹息,“爷爷,现在抓不到卫家的任何把柄,甚至连上次被卫家收买的侍卫,一去刑部都改了口供。”
“抓不到把柄,就制造把柄,老韩家想让卫家死,这就是最好的把柄!”
老王爷唾沫横飞,愤慨的看着云子游。云子游再次无奈的叹息,他的爷爷,真是糊涂的可以,卫家在天下人面前,可是做足了面子工程,如果一个不小心,落下口实的可能是睿亲王府。毕竟萧宁澜给他的遗旨,至今不少人还在怀疑,老韩家的这个皇帝,说白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老王爷近几年的作为,太放肆了,将小皇帝姓名改为韩萧,那不是打萧家的脸吗?老王爷走来走去,怀中的婴儿大哭了起来,云子游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男婴,抱在怀中哄着,他叹息道,“爷爷,你先回府吧,卫家的事情,我们明天再商量!”
老王爷一甩衣袖,来回走了几步,愤声道,“你最好快点想出办法,实在不行,就拿出你鬼域少主的身份,用鬼域的力量灭掉萧家。”
云子游蹙眉,拉长了声音,“爷爷,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哪能随随便便就灭掉人家。”
老王爷瞪着他,半响,叹息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反正你的性格就是非要人家拿刀子抵在你的胸口,你才开始反击,我走了,你晚上照顾好韩萧,记住,时时刻刻看着他,一点都不能放松!”
云子游没法,只等任凭老王爷罗嗦了一遍,临走又将侍卫挨个盘问了几番才离去,谁知这一别,竟然成了永别。从皇宫回睿亲王府的路上,老王爷的轿子晃晃悠悠前进,两边的万家灯火,在这一刻有些不太真实,老王爷觉得自己又长胖了不少,轿子被他压的“咯咯”作响。他揉揉自己肥硕的脸颊,鼻子痒痒的,再用手背抹了一把,居然有血……然后他从轿子里面出来,看着远处的灯火,景物在他眼中流转,他转了个圈,轿夫麻木的看着他,他鼻子里面的血越流越多。他想问他们,他没有叫他们停,他们为什么要停下来,可是不对,他们的神情,太过古怪,有些不像他平日惯试的轿夫……耳朵也有些痒,他伸手掏耳朵,可是湿湿黏黏的,全部都是血,他在原地打晃,茫然的看着四周,灯火,好漂亮,像孤寂的迷途中,有情人的眼睛,特别是皇宫景霄殿的那盏,殷切的看着他,召唤着他回去。于是他朝皇宫走去,一步、两步,步步都是血,三步、四步,他好累,他太胖了,走起来,太辛苦,还是坐下来歇歇吧,他依靠在墙壁上,缓慢滑下,双眼定定的看着皇宫方向,唇角和眼睛,血液,蜿蜒而下。翌日,天空飘起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沸沸扬扬的雪,很快就将京城淹没,有人在路边发现一具尸体,尸体冻的僵硬,双目圆睁,赫然就是威震八方的老王爷。云子游在景霄殿中,婴儿在奶妈的怀中,嗷嗷的哭喊,他斜倚在龙榻上,支着下颚看着哭泣的婴儿,外面响起低声交谈声,他蹙眉,“谁在外面,进来说话!”
外面有睿亲王府的家奴进来,躬身对着云子游说了老王爷的事情,云子游脸色一白,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他嗤笑,“怎么可能,爷爷昨天晚上在景霄殿好好,他一定是想用这种方式骗我对付卫家……”家奴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云子游定定的看着家奴片刻,站起身,“昨晚护送爷爷回家的侍卫呢,我要他们送送爷爷的。”
家奴抽噎了起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少主,护送老爷子回府的侍卫,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投靠了卫家,卫家欺人太甚,老王爷的仇一定要报!”
云子游怔了一下,然后漠然的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耀眼的白雪下,他的身影清瘦萧索。……马车上,颠簸的火炉中火星飞溅而出,颜小玉拿手遮住怀中孩子的白皙小脸,她转身看着萧宁澜,“你说,这雪什么时候会停?在马车上放火炉,不太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