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看到赵贵妃这么做了。赵贵妃赤着双足,身披麻衣,散了青丝,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磕着头,跪上去。“陛下,臣妾有冤!”
她喊得悲凉,身上的白衫单薄,凌厉的冬风似要刮入她的骨骼。本来,在离开湖心岛的第二天,就要将赵贵妃送到它国的庵堂。但是,因在那天晚上,在赵贵妃的房里搜出了那封通敌的书信,昌德帝让顾锦年负责调查赵家之后,暂先将赵贵妃当做重要的人证留了下来。赵贵妃喊了一次又一次,御书房前的小太监也来劝了一次又一次,可她就是不愿意走。“娘娘你这又是何苦,你如果再不走,奴才怕陛下真的要动怒。”
赵贵妃的双目中竟是一片荒芜,她沙哑着嗓音道:“动怒又如何,只要他愿意见本宫,为受冤的侯府重新做主,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太监抖了抖拂尘,叹了口气,赵贵妃不是不知道昌德帝已经放弃她了,她这般自欺欺人地跑过来,又有何意义。赵贵妃继续爬着台阶,磕着头,直到额头上鲜血淋漓。当她再落下曾经无比高贵的头颅时,忽地看到在她眼前,滚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赵贵妃欣喜地抬起头,昌德帝曾经赏给她一颗来自东海的珍珠,就是这般。然而,喜悦未达眉梢,却见冯兮和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娘娘,你所拥有的一切在一夕之间全都消失的感觉不好受吧?”
冯兮和弯腰,将赵贵妃手指边的珍珠拾起。赵贵妃的眸色渐渐暗下,从天堂落入了地狱之中,仿若她取走的不只是一颗珍珠,而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你还给本宫!”
她大声嚎叫,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娘娘,你认错了,这不是你的,而是王爷送给本妃的。”
冯兮和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面颊,而后,她的眼神转向身边的顾时引,笑靥如花。顾时引双手负在身后,沉声道:“赵贵妃,你竟敢觊觎本王送给王妃的东西!”
赵贵妃哑然失色,摇晃着脑袋,“不,你们骗我!”
这分明就是昌德帝对她宠爱的见证。冯兮和不屑地垂眸,瞥了眼,不语。前世,在冯国公府落难之后,赵贵妃心安理得让赵初帮她拿走国公府里,所有她看上眼的东西,连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方砚台都要争抢。并且,她还洋洋得意地说,这些本来就是她应得的,不过是暂时先寄放在国公府罢了。如今,跌入尘埃中的她,冯兮和倒是乐闻其见。冯兮和当着她的面,将指尖的珍珠交给顾时引,让顾时引碾成细末,一点点地撒到她的眼前。“冯兮和,你不得好死!”
赵贵妃勃然怒喝。冯兮和呵出一口凉气,幽幽道:“贵妃娘娘,不得好死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在她说完之后,御书房的门被缓缓打开,在昌德帝身边侍奉的太监高抬着下颌,走出来。“贵妃娘娘,陛下有旨,如今,赵家已是罪证确凿,而你数次来殿前打扰陛下,极尽诬陷之本能,陛下命将你杖责一百后,立即送往夏国回云庵中,一生不得踏出回云庵半步。”
“不!”
赵贵妃使劲地摇着头,然而,她的身子已被人拖了下去,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受刑。一声声嚎叫声,此起彼伏,或许,赵贵妃连被送去它国的时间都挨不到。所有的宫人都不为所动,这样的一幕,总是一遍遍地重演。冯兮和默然地听着,无动于衷,她转过头,问顾时引:“子裕,我的双手沾满鲜血,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顾时引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拢眉道:“本王手上的鲜血比你更多,你都不嫌弃,本王如何会嫌弃你。”
他只是奇怪,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冯兮和吃疼地嘟囔了一声,随后,她反应过来,不禁后悔不迭,她怎么给忘了这事。旁边的顾准听得脊背发凉,他怎么感觉这两人说的话,比这寒风还要森冷。随后,顾时引跟冯兮和进了御书房,昌德帝乐呵呵地让他们坐下,仿若根本不曾知晓赵贵妃来过一般。“子裕啊,过不了几天,华国就会有使者来金陵,意图要与我朝修好。”
昌德帝坐在御案前,笑道:“这一次,华国的皇长孙也会过来,朕可要让人好好准备一番。”
以便在华国使臣团前来之后,可以来一个下马威。顾时引别过视线,似是没有将昌德帝的话放在心上,“陛下,你难道是想让本王去招呼他们?”
“自然不是。”
昌德帝继续说道:“只不过,之前的一些战事,都是由你跟他们交涉,如若他们此次前来,能够签下盟约的话,还需要你多看看。”
顾时引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华国使者团要来了?冯兮和犹疑地想着,她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但是,她一时没有想太多,就暂先随着顾时引回去。善堂那边,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去了,也不知钱绯绯现在忙不忙的过来。因而,在回府后不久,冯兮和便去了一趟善堂。“你们快点,那边也要贴上!”
钱绯绯正兴致勃勃地指挥着几个伙计,将写有捐赠人名字的红纸高高贴起来。待回头见到冯兮和,钱绯绯就拉了冯兮和过去,乐道:“兮和,你看,最近,这来捐赠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这或是钱老板的鼓励罢了。“冯兮和浅笑道:“你今天那么高兴,只怕还有别的事吧。难道是你跟姬公子的婚事定下了?”
“我跟他的婚事还早着呢。”
钱绯绯说着,心中有些发涩,她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姬十六都还不愿将他们的婚事确定下来。随后,她抬眸道:“我高兴的是,武安侯府那一家子人,终于遭到了报应。”
冯兮和的眉梢微扬,凑过去问道:“那你可知道,赵初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