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率兵回援,挽救自己郑氏地盘,面对那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大明军。还是继续往前,先跟着战象队,彻底打败了南越阮福濒之后,占了他的地盘,再率领大军反攻回去。前者,自然是止损最快的方法,自己及时收手,回援清化,赶跑那些不知死活的大明人。只是这样一来,好容易打下来的南越江山,说不定就要被得到喘息的阮家重新收回来了。而得到教训的南越阮氏,绝对不会再给自己这么好的机会了。到那个时候,自己再想重新染指南越之地,就只会更加的艰难。那八十头战象既是一个让自己收复南越的机会,也是大明丢给自己的一个毒饵,一个不小心,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不但会丢掉郑家的百年基业,说不定还要丢掉自己姓名。如何决断,就看郑梉自己怎么取舍了。郑梉一咬牙,问那报信的士兵道:“那大明来了多少人?战力如何?”
“不,不知道啊。”
那士兵浑身颤抖,颤颤巍巍地说着话。郑梉勃然大怒:“不知道?丢了清化三省,居然还不知道敌人的底细?来人,给我鞭挞三十!”
那士兵吓了一跳,浑身哆嗦起来,急忙答道:“我们,我们根本没见到敌人就,就死了。他们拿着会喷火的火枪,比,比那些荷兰人的还厉害!射,射程很远,我们的弓箭根本够不到他们!”
“他们还有会爆炸的东西,丢出去就会轰的爆炸,和那些火炮一样厉害。只要不小心被炸到,就四分五裂!我们,我们的人根本冲不到对方跟前就死了!”
郑梉皱着眉头:“大明的红衣大炮是很厉害,但那东西笨重无比,搬弄起来颇不容易……广南一侧戒备森严,没有理由会在不声不响的情况下被大明深入腹地而不自知。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海上偷偷潜入。我们内部空虚,大明地大物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打不过北边的满清蛮夷,但是举国之力拼凑出一支海军,带上红衣大炮,趁着我们内部空虚,还是可以耀武扬威一番的。”
郑梉身边,一位子侄辈的幕僚走上前来,推测道:“那些大明人一定是穷途末路了,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聚集起最后的一批精锐,鸠占鹊巢,占领我们越南之地,然后卧薪尝胆励精图治,试图东山再起。”
郑梉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是愤怒,忍不住冷笑起来:“哼!这大明真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堂堂一个泱泱大国,被一帮北方蛮夷欺负的家都要没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郑氏头上了。真当我郑氏是好欺负的吗?”
“郑源亲,你觉得,以我郑氏之力,与那些明人堂堂正正决战一场,胜算几何?”
那被叫做郑源亲的幕僚是郑梉一个远房侄子,算是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因为曾经在大明求学,读了些经史子集,经略策论之类的书籍,有些聪明头脑,这才被郑梉弄到身边,做一个幕僚参谋,出谋划策之类的事情。他效仿阮氏聘请西洋葡萄牙人的方法,花大钱请了荷兰人帮忙铸造大炮,这才在和阮氏大战的战争中能够勉强和对方打个有来有回。也是因此,才越发得郑梉的器重。那大明的人虽然窝囊废物,但有些东西,还是颇有点用处的。只可惜,泱泱大国,占着那么好的天时地利,却连一个北方蛮夷都打不过。若是换了他郑梉为主,说不得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什么东洋西洋,将来都会是郑氏国土!那郑源亲十多年前确实去过大明京师求学,也见识过当时大明的繁华,同时,也见识到了繁华之后,大明的糜烂腐朽,那些大明的士兵尸位素餐,官场之上党派林立,说不上民不聊生,但暮气沉沉仿佛垂垂老矣的老人,已没有了上升的可能,甚至开始走了下坡路,那情形,身为外人的郑源亲看的清清楚楚,反倒是那些沉迷于老朱家祖上荣光的人,不自知。但自此之后,他就再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了。此时听郑梉问起,脑子里下意识地就和当初的大明做起了对比。“大明虽然地大物博,但他们整个朝廷腐朽不堪,军队更是毫无战力可言。听闻那些红衣大炮虽然被他们研制了出来,但就因为那些当官的觉得太花钱,所以一直烂到了军营里。军饷发不出,兵士的训练更是一搁再搁,整个军队一战即溃。反观我郑氏,这些年来一直励精图治,和南越阮氏斗,和西班牙海盗打,我们的大炮,比起大明的红衣大炮只强不弱。”
“何况那帮败军之将,已是惊弓之鸟,对付我北越之地,都还想着用什么声东击西的计策,由此可见,大明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只能仗着那点火器虚张声势。”
郑源亲侃侃而谈,再小心地看了一眼郑梉,接着说道:“听说那大明的皇帝,也是个废物,扶不起的阿斗,坐拥祖上的万世基业,却硬生生玩砸了。和大王您相比起来,根本天壤之别。若是有朝一日大王坐拥大明的万里江山,肯定比那大明皇帝更适合!”
广南之地地处偏僻,一直以来,越南与大明的接触都极少。再加上秦牧刻意为之,广西省那边的发展也是不紧不慢。双方隔着数道大山,消息闭塞无比。哪怕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荷兰人,也都没有怎么进入过大明腹地,对于大明如今的情势,更是云遮雾绕不甚清楚。所以,郑梉此时还根本不知道,那已经深入腹地的大明军,是一股怎么样的存在。甚至于,郑梉此时正被郑源亲那不轻不重的马屁话,拍的醺醺然。“那好,郑源亲,我给你一万人马,你立刻回援清化,沿途士兵你尽可抽调一空,务必将那些大明人,给我赶出去!不!我要你杀光他们!我要亲手断了,那朱氏皇族的最后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