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有点阴，鹿溪车开到半路，还刮起了风。等她到商老爷子指定见面的一家私人会所时，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鹿溪手脚冰凉，被服务员引着进入会所包厢的时候，她的心都高高悬了起来。包厢很大，环境不错，安静舒适。鹿溪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老爷子，有些日子没见了，这位老人还是那么精神矍铄容光焕发。“来了？”
看到鹿溪进来，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见鹿溪站定没有上前，他语气嘲弄，“上次胆子不是挺大？”
鹿溪沉住气，上前，微笑着打招呼，“您好。”
老爷子四平八稳，姿态高高在上，“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鹿溪喉咙滚动，吞了口口水，装傻，“不知道。”
“不知道还敢来？”
鹿溪不卑不亢，“爷爷您要见我，我怎么能不来。”
这话倒是让老爷子抬眼仔细瞧了瞧她，审视片刻，“油嘴滑舌。”
鹿溪没怎么和老年人相处过，尤其商老爷子这种气场十足高深莫测的老年人，她根本摸不透他的心理，只能尽量顺着他，讨他开心。“坐吧。”
半晌，老爷子施恩般地朝她扬了扬下巴，说完，又阴阳怪气，“你站着我坐着，还得我仰头跟你说话，我脖子都酸了，真是没半点眼力见。”
鹿溪一脸尴尬，什么都不敢说的小心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发现老爷子目光时不时定在她身上，片刻后，老爷子不悦地啧一声，“你这个年轻人，真是不会来事儿，难道还要让我亲自给你倒茶吗？”
鹿溪大惊，这才反应过来，她赶紧起身，端起茶壶给老爷子空了的茶杯续满茶水，然后小心打量老爷子的同时，速度很快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倒满一杯茶后，这才轻轻放下茶壶，屏着呼吸慢慢坐了回去。老爷子瞥她，“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一点都不大气，畏畏缩缩讨人嫌。”
鹿溪心里苦，也不是她不想倒茶，而是老爷子碰过的东西，没他老人家的允许，她怎么敢贸然上手。她现在上手了，又被他嫌弃小家子气，她还不能有什么意见，万一闹得不愉快，又得让商礼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了。“你最近和商礼发展得怎么样？”
老爷子没再碰鹿溪倒的那杯茶，而是话锋一转问起鹿溪和商礼的感情。鹿溪斟酌着回答，“发展得挺顺利的。”
“哦？征得双方家庭的同意了？”
鹿溪窒息，她紧张的双手相握，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骨节都被她绞得发白。她难堪地低下头，声音都是虚的，“没有。”
“那你凭什么认为你和他发展得挺顺利的呢？是谁给你的错觉？”
老爷子咄咄逼人，但说得也是事实。鹿溪低垂着脑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见她这样，老爷子才淡淡地说：“鹿溪，我们商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上次虽然和你说过我们家现在情况不怎么好，但商礼终究还是要承担起商家的重担，他的婚姻容不得他随心所欲。”
鹿溪难受的两眼发红，她知道商礼不是普通人，即便家道中落，但到底曾经富贵过，况且越是这样，商家那些人肯定就越会给商礼施压，联姻也好，投机取巧也罢，肯定要让商礼想尽一切办法复兴商家。“鹿溪，我也不想为难你，本身这种事情我都不应该出面，一来有失身份，二来小题大做，但凡我真要搅乱你和商礼现在的生活，我都不会和你前后见上这么两次。”
老爷子大概看到鹿溪低垂着眉眼无话可说的样子，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表情凝重地说：“商礼身兼重任，一步都不能踏错，他现在年轻，以为情爱有多么重要，可只要再过上几年，等他和你的感情淡了，发现这件事情也不过如此时，他就会后悔，到时候你们两个也只能分道扬镳。”
鹿溪被老爷子的话刺得喉咙发涩，她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最是没办法有任何保障的，很多男女往往都是前一秒爱得死去活来，下一秒就能翻脸无情劳燕分飞。虽然她和商礼都嘴上说着愿彼此常常久久，可常常久久是需要时间去验证的。如今老爷子信誓旦旦她和商礼的感情终究熬不过时间的沧海桑田，甚至没几年就会分道扬镳，她控制不住的心慌意乱。老爷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只不过接下来的话，让鹿溪浑身力气仿佛被全部抽去。“鹿溪，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警告过商礼，如果他让你有了孩子，我们商家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孩子生不下来的。”
鹿溪猛然抬头，脸色煞白，她想起结婚后的分房，想起她和商礼感情逐渐升温却不能同床的情景，又想起商礼附在她耳边，说还不行，他不能要她，不能委屈她。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商礼大概也是怕她受到伤害，所以才一忍再忍。“鹿溪，我们商家绝对不允许商礼的孩子是出自一没身份二没背景三还过往不干净的你的肚子。”
老爷子的这句话，直接是坦白了他今天找她来的真正目的，他就是要让她害怕，让她知道她过往的那些经历他已经全都知晓，他要让她在恐惧中对商礼知难而退。鹿溪浑身僵硬，像座冰雕一样直挺挺地坐着。半晌，她抬头，强打起精神地问：“老爷子为什么说我的过往不干净？”
老爷子似笑非笑，眼底嘲弄满满，“鹿溪，用不着明知故问，你过去干的那些事，但凡有一两件我告诉商礼，你觉得商礼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鹿溪握紧拳头，“如果他早就知道呢？”
老爷子黑眸一眯，“他知道你跟男人同居，知道你曾打过胎，知道你私生活糜烂？你确定他都知道吗？”
鹿溪屈辱地咬紧牙关，“如果您是真的调查过我，那就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您不要污蔑我。”
“你的妈妈会污蔑你吗？”
老爷子冷笑，“鹿溪，如果你想跟你妈妈当面对峙的话，我倒是可以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