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钟灵眸光闪了一下，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
钟老太长叹一口气，眼眶湿润，“那年我怀的是双胞胎，按照钟家的传统，生下的孩子都是要看过八字的，只是没想到虽然是双生胎，可是你和你妹妹的命格截然相反，她的命格太凶，会对家族不利。”
“所以呢？”
钟灵很平静地问，眸子里闪烁冷芒。钟老太垂着松弛的眼皮，没有发现钟灵的异常，抹了一把泪继续道，“道士是建议让她自生自灭的，可是我舍不得，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啊，我百般祈求下，他们终于答应把你妹妹送去乡下，但是不准钟家人接近和打听。”
“那您知道她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灵道。钟老太摇头，“我不知道，钟家的人都不能去。”
“他们不让去您就没去过了吗？”
钟灵悲凉道，“您不是口口声声说她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吗，如果您真的想去，又怎么会真的一次都去不了，就算退一万步，即使你去不了，难道就不能托人照看她吗？”
“我托了。”
钟老太道，“我每个月都给村长打钱，让他帮忙照看，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及时告诉我，可是我没想到，一连过去十多年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时候却传来你妹妹的死讯。”
那年村长将电话打到钟家，悲痛地告知钟老太，养父母家起火，全家都死光了。钟灵笑了起来，眼里却像含了一块冰，“您知道吗，您的小女儿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养父母对她动辄打骂，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让她开始干活，每天起得比家里的鸡都要早，睡得比狗都晚，每天做饭洗衣，干不完的农活，寒冬腊月手还泡在在河水里，她的手上全是冻疮，晚上手放到被窝里，又疼又痒的感觉让她难受得整晚整晚睡不着。”
钟老太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震惊，“小灵，你，你怎么知道？”
钟灵没有回钟老太的话，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声线平静地继续陈述，“后来，她长大了，长到了十八岁，虽然营养不良，但是样子总归还是有几分姿色，也有人上门说亲了，然而养父母却不想肥水流外人田，于是让自己的儿子强暴了她。”
钟老太眼前一黑，差点往后栽去，勉强扶住拐杖颤颤巍巍站起来，心脏钝痛，泪流满面。她的小女儿竟然遭受了这种事情，可是村长完全没有告诉她，每个月给她的回信都是健康。钟灵回过头，看到钟老太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早的时候不关心，现在在装什么母爱深沉？钟灵收回视线，望着外面漫无天际的黑暗，“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她怀孕了，然而因为身体太弱了，流产了，养父母家怪她肚子不争气，将她好一顿毒打，她在床上躺了好久好久，他们每天也只给她一点饭吃，她差点死了。”
“村长听说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过来了，看到她命不久矣的模样，愤怒地训斥了养父母，在弥留之际，她听见了一个消息，原来她的亲生父母还在世，还是大户人家呢。”
“大概是人贱命硬，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生机，竟然挺过来了，或许是她看到了希望吧，于是为了逃离痛不欲生的环境，她开始策划逃离，只是可惜，被养父母察觉出了她的意图，又是一顿好打，还把她关去了猪圈。”
说到这儿，钟灵转身，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老太太的跟前，无波无澜的眸子落到老太太脸上，缓缓将手伸到老太太的眼前。她说。“母亲，您知道那猪圈有多恶心吗，她被关在那儿关了半个月，出来的时候她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洗了一个澡，却感觉怎么也洗不掉那个味道。”
看着眼前的女儿，钟老太往后踉跄半步，心里惊惧之余生出一种可怕的猜测。钟灵笑了笑，笑容依旧温婉，“后来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在一个月黑风高，电闪雷鸣却没有雨水的夜晚，她在饭菜里放了老鼠药，然后在后院的草垛上放了一把火，火烧得特别大，特别大，所有的东西都烧没了。”
钟老太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上的肉都在颤抖，眼神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你不是……”钟灵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听我说完呀母亲，后面她终于逃出来了，辗转找到亲生父母居住的地方，她想进去认亲，但是被赶出来了，说钟家就一个女儿，大小姐早就嫁到兰城去了，哪来的叫花子胡乱攀扯亲戚。”
钟灵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啊才刚刚从泥潭里挣扎出来，那张脸又黄又臭，即便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却被蹉跎得不成样子了。再后来，她辗转打听到一个消息，原来她生下来就被认为不详，原来她不是走丢的，她是被亲生父母丢弃的！”
钟灵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睛里的癫狂翻涌成浪，忽地，她又收起了笑容，美丽的脸庞恢复平静。“仇恨在她心里疯狂漫延，唯有报复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可是她怎么报复呢，她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人。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姐姐身上，她去兰城找到了姐姐，她的姐姐真的好漂亮，好美，好有气质，像仙女一样，泡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真的好善良呀，她只是哭着向姐姐诉苦，她就心疼了，在做了亲子鉴定确定真的是妹妹后，更是和她抱头痛哭，她请求姐姐不要告诉任何人，姐姐答应了，还让她住进了大房子，给了她好多好多钱，总是悄悄地去看她，带她去散心，去吃喝，去做医美。”
“在姐姐的精心调养下，妹妹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整个变样了，变得和姐姐一样漂亮，走出去总算能一眼看出她们是双胞胎了。”
钟老太越发地不安起来，巨大的恐慌笼罩住她。钟灵喝了一口水，眸子落到钟老太脸上，“你在担心谁？姐姐，还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