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辞也有犹豫,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还涉及隐私,她一个外人掺和进去不太好。可就在这时,康濯却开口叫她:“聂辞,你过来。”
聂辞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还好工作人员给画廊挂上休息牌,还体贴得在外面守着,这才没让人围观。聂辞走到里间,里面空间不算小,整一片墙却只展出一幅画,看那排场应该是画廊的镇店之宝。是副现代抽象作品,叫《鹿》。就在她想要从画里横七竖八的线条里拼出一只完整的“鹿”时,康濯便将哭到不能自已的康娆推她怀里,“麻烦你先送她回家。”
“……哦。”
聂辞扶着康娆刚要走,突然被人给扯了回来,“让你走了吗?回来!”
康夫人只当聂辞就是儿子手底下普通的下属,也没控制力道,上前去推开她,然后一把拽过康娆,“你给我听清了,我要你马上离开江城,至于陆家的婚事,我也会去亲自退掉!随便你去哪,你都给我走得远远的!”
跟陆家的婚事虽然有助于康家,但康夫人可没信心把她留在眼皮子底下不会跟儿子再藕断丝连!所以,宁愿失去一个强强联手的好亲家,也要让她离开江城!“妈!”
康濯直接变了脸,“这件事我们早就聊过了!”
“是聊过了!我也答应了你,只要她安分,我就让她做这个陆家少奶奶!可是她呢?她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居然还不放过你,那就别怪我不顾念母女情了!”
康夫人边说边要去扯康娆,康娆红着脸,用力推开她的手,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走!”
康夫人手指她:“你居然敢对我用这种态度?”
从知道自已是养女那刻起,康娆在这个家就变得小心翼翼,努力讨好父母亲戚,生怕哪天因为自已不乖再被送走。突然被她当众还嘴,康夫人怎能受得了这个气?当即就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拽,“我让你滚,你就得滚!就连这个画廊也是我儿子开的,你这辈子都是靠我们康家吃饭——”康濯磨着后槽牙,也是对母亲忍耐到极点,他黑着脸上前护住她,“妈,您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说我过分?”
康夫人被儿子气到吐血,所有的怨气全都算到康娆头上,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耳光,“还不都是你!”
“妈!”
康娆捂着脸,先是愣住,接着回身就委屈的抱住康濯大哭不止。康濯抚着她的背,抬起头来眼眸深沉,“妈,您别太过了。”
康夫人也是浑身颤抖,“我都是为了你好!她会毁了你的,她居然还有脸哭?”
康娆突然抬起头,红着眼睛说:“这么多年了,你们嘴上说着对我好,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康濯刚出国,你们就跑去学校给我办了退学,再把我送到乡下去,让我在那里自生自灭!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好?”
康濯听得面色发黑,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心疼了。“我在陆家讨好他们每一个人,无非就是想要个依靠,不至于孤苦伶仃,可你们连这些都抢走!”
聂辞微微挑挑眉梢,抬头去看康濯,他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眉睫,显然也是听进去了。聂辞慢慢收回目光,看来康娆也不是个完全不为自已考虑的傻白甜。康夫人是真没料到这个养女如今变得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她噎得哑口无言。她不管不顾地上前就要去打她,“我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打吧,把我打死也好,就当还你一条命,起码我自由了,不用再被别人道德亲情绑架!”
“妈!康娆……”场面一度混乱,聂辞也不能袖手旁观,赶紧过去帮着拉开两人,结果她的身上也被挠了好几下。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脖子上突然被人狠狠抓了把,疼得她嘶一声,捂着胳膊,身体踉跄着朝后撞去,只听“咣”的一声,身后那幅画摔到了地上……聂辞伸手一摸,掌心见了血,足以见这下抓得有多狠。“画!”
康娆看画作受损,激动地挣脱开,冲到那幅画前,“我的画……”聂辞忍着疼道歉:“对不起。”
“这是王肆的作品!我求了好久才答应暂时放在我这……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
她回头就朝聂辞吼。康濯也皱起了眉头。这幅画他是知道的。康娆不想单纯让画廊走网红路线,有意提升画廊咖位,所以通过陆裴岑找到这位王大家,想求一幅作品寄卖。但王肆夫人名下有自已的画廊,思考再三便借出了这副《鹿》。要知道这幅作品知名度很高,通常只会出现在国际艺术展台上,算是给足了陆小少爷面子。能展出这幅画,确实让康娆的画廊声名大噪。谁曾想,借期将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看康娆情绪激动,聂辞也意识到自已闯了祸,“这幅画多少钱?我赔你。”
“你多少钱都赔不起!”
康娆又气又急。康濯有意上前替聂辞认错,在一边的康夫人可没有耐心听她们在这解决画的事,她抓住康娆的肩膀,康娆甩手就把人推开,“别碰我!”
“哎哟~”康夫人被推倒在地。康濯一看就变了脸色,“妈!”
他赶紧过去扶起母亲,康夫人扭到了腰,这会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我……我不是有意的……”康娆站在那手足无措的,眼神慌乱得很,不时去看康濯,企图从他那获得一点安慰。可康濯的注意力都在母亲身上,根本没顾及到她。康娆委屈得不行,“是……是她自已扑过来的,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已摔倒的。”
聂辞在一旁出声道:“先带阿姨去医院吧。”
“嗯。”
康濯沉着脸,扶着母亲往外走,康夫人“哎哟哎哟”地叫着,看样子是撞得不轻,一手扯着儿子就哭诉:“妈都是为你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会毁了你的……”聂辞回眸,倏尔看到站在那的女人,一片暗淡的眸底,隐约有丝憎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