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从哪里搞到的这么多钱？”
“不知道。”
“算了，多半是欠的。不堪一击，就看他能不能撑过下一轮的商业角逐……先让他得意几天……”付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觉得还是有些不甘心，改口道：“给我找几个三流小报的记者过来！”
女秘书不明所以，“付总，现在么？”
“现在！李总好不容易开了个厂子，我们不得给他送点礼，祝贺一下？”
付峰阴恻恻一笑……今天是前程美食成立的日子，本就不擅长应酬的姜玉婷，耐着性子过来了一趟，当看到这么大的场地和三四百号职工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作坊她去过，这地方，可是头一回来。在她眼里，丈夫能开起一个作坊，管理十几个工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知道，半年前，丈夫还是一个不入流的赌徒混子。此时此刻，姜玉婷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李总，有个电话，说是记者要上门采访……”此时，厂办来了一通电话。“让他等一会儿再打过来。”
李前程有些莫名其妙，虽说自己的确在县城商业圈子里掀起了一股风波，但还没到有记者上门采访的地步吧？算了，估计是什么三流小报的记者，没什么新闻可报，跑我这儿来找素材来了……李前程心中想着，瞧着老婆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边，看来看去。他忍不住笑了笑，“干啥呢，这是？你是老板娘，也不怕人家瞧了笑话，镇静点。”
“这厂子真大啊。都和我以前的纺织厂差不多了！”
姜玉婷坐回真皮沙发，小声嘀咕了一句，“跟做梦似的。”
“我这里可比不得纺织厂，那是公私合营，我就小打小闹……”李前程挨着老婆坐下，“要不，你过来给当秘书吧？我给你开工资！”
“瞎说什么，我还怀着孕呢！”
姜玉婷摸了摸渐渐隆起的小腹。“就是因为怀孕，才让你过来。有我看着你，放心。”
“不行，”姜玉婷还是摇头，“我可做不来秘书，我这笨手笨脚的，怕是过来要给你添乱……”后半截话，她没说出口。现在她发现，自己除了洗衣做饭，做流水线当普通工人之外，什么都干不了，根本就没能力帮助自己的丈夫。“这叫什么话？”
李前程见老婆有些沮丧，打趣安慰道：“你是我的后勤保证。电视上面不是说了么？妇女能顶半边天，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姜玉婷总算是笑了笑，“你哪儿来的什么军功章，就知道搞怪！”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李前程走过去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甜美声音，“请问，是李前程，李总么？”
“我是，你是哪位？”
“您好，我是本地杂志社的，希望能够当面给您做一个专访。”
李前程想了想，点头答应，“行，没问题。”
他当然不知道，这杂志社的记者是付峰找过来的，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李前程并不在乎对方的目的。反正有人采访，正巧碰见自己开业，这不是免费的宣传么？前世的他，面对记者，那是身经百战，哪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他门儿清。即便对方挖坑，自己也能安然避过。这一点，付峰并不知道。如果知晓，自己倒贴钱，给这个竞争仇敌做广告，他肯定要气得睡不着觉。“那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现在就有，你过来吧。”
和对方随便聊了几句，李前程挂断电话。“你有事儿啊，那我先回去了。”
姜玉婷站起身来，自己也就是过来看一眼，反正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早点回家。“嗯，我让海军送送你。”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采访的人很快就来了，总共两个人，一台车。为首的是个穿着褐色长裙的女人，后面还跟着一台摄像机，这摄像器师傅，还兼职司机。看的出来，这个什么杂志，没什么实力。李前程也没露出瞧不起人家的意思，整了整衣襟，走入镜头，坐在沙发上。“李总，可以了么？”
“可以。你们有什么问题，随便问。也希望能够帮忙传播一下我们企业的正面形象。”
“会的。”
女主持人微微一笑，开起了话题，“其实，关于李总的大名，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那是165特大人口拐卖案的现场。可惜了，当时没能给您这位人民英雄做一个专访。”
“为人民服务么，理所应当的。”
“咱们说回正题啊，据我所知，您在几个月前，还一穷二白。好像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小贩，在糖厂门口练摊。”
“看来，你们来之前，做足了功课。这是把我调查的一清二楚啊。”
李前程点了点头。女主持人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听说您练摊的时候，县里边的关于自由市场的相关政策还没有落实，那您觉得，您当时练摊的行为，是否属于违法呢？”
来者不善啊！李前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既然你听说我在糖厂练摊，那你听说过我有没有，因为触碰法律和法规，被抓进去呢？”
“这个倒是没有……”李前程打断对方，继续说道：“既然没有，那肯定就没有违法，对吧？或者说，你是觉得相关领导渎职，我犯了法，他们没去抓我？”
“李总说笑了。我也就随便问问……您当然没犯法。”
女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自己本来是想挖坑给对方，没想到，反倒被对方给将了一军。她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的老总，虽然出生乡镇，却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糊弄的角色。于是，接下去的提问，就谨慎了许多。“李总，您之前不过是个小摊贩，现在却是一个如此规模工厂的领导。您这咸鱼翻身的速度也太快了，据汇峰食品的付总说，您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崛起，是因为您的手段比较肮脏？”
又是一个坑。不过这个坑，女主持人把自己给摘出去了，还特意把付峰给抛了出来。反正作为一个杂志社记者，本职工作不能丢，自然乐得看见两虎相争，自己好有素材可以报道。经过她的调查，李前程这个人堪称传奇人物，一穷二白，白手起家，混到现在不过才半年不到，竟然能够跟本地的大型企业掰手腕。最近更是在商业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把他和付峰两人的矛盾激化起来，这报道够自己写一个月了。相较于此，付峰给出的蝇头小利，简直不值一提。李前程明白了。这杂志记者是付峰叫过来的人，但显然双方关系也不是铁桶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