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确喝多了，郭总陪着我去厕所吐了一把，这会儿清醒多了。”
何家荣打了个哈哈，重新回到原位，“李少，听郭总说，老酒厂那块地皮被你买下来了？不知你打算做什么意思？”
“一点食品加工的小生意。”
“民以食为天，不管什么人，都得吃饭。李少好眼光。”
何家荣竖起了个大拇指，继续说道：“不瞒李少，我也接触过食品加工的行业。做这一门生意，首先得弄个封装机，这玩意儿国内可没有，得用外汇去买……”听他这么说，一旁的宋长征连忙开口道：“封装机我弄不到，但外汇我有办法可以多换一点。李少要是需要的话……”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春光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一脚。宋长征一阵吃痛，扭头去看郭春光。后者在桌子底下朝他摆了摆手。宋长征不明所以，瞧了瞧饭桌上尴尬的气氛，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适可而止打住了话头。李前程环视一圈，还是那副高人一等的做派，说道：“封装机就不牢何老板操心了，我已经弄到了。”
闻言。何家荣和郭春光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能弄到封装机，这可不是靠嘴皮子，就能忽悠地来的。莫非对方当真有真材实料，不是骗子？再开口时，何家荣的语气恭敬了一些，连称呼也变成了“您”，可依旧没有放弃试探，“李少，不知您的食品加工厂是加工什么的。如果是水果罐头一类的，我倒是可以帮得上您的一些小忙。”
“哦？怎么帮，说说看。”
李前程盯着何家荣，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既然是卖罐头，总得需要包装吧？我认识一个玻璃瓶厂的老板，姓邓。给，这是他的名片。”
何家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夹子，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白色卡片，起身，递给了李前程。“邓志平，城南玻璃厂厂长……”名片很捡漏，就写了地址和职位，李前程拿起那张白色名片，看了一眼。“李少，我跟邓老板有些交情。你报我的名字，他肯定能给你便宜一些。”
“厂子快开工了，正巧，我也正在考虑找一个玻璃瓶厂，谈谈产品包装的事情。何老板既然有熟人，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能帮的上李少的忙，是我的荣幸。”
何家荣很是客气。郭春光举杯，“来，咱们一起敬李少一杯。日后李少有什么吩咐，咱们一定效犬马之劳。只希望李少能提携一二。”
李前程笑着端起杯子，“好说，好说。”
李前程和姜玉婷走后。宋长征憋不住了，“老何，老郭，你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后你会知道的。”
郭春光摆了摆手，他此时也很好奇，“老何，那姓邓的，你不是不熟么？再说了，那家伙是个铁公鸡，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精明的很。”
“你忘了，我这是试探。如果李少当真有那么大的能量，那玻璃瓶子，他肯定吃的下来。要不然，李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咱们再去找他的麻烦！”
从豪情大饭店出来。姜玉婷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前程，我看那几个人，对你的身份一直很是怀疑。刚才那个何老板介绍的人，你最好别去跟他联系。要不然，人家摸清楚了咱们的底细，说不定要得罪人。”
“放心吧。我晓得。”
李前程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有另外的想法。其实老婆说的没错，何家荣给自己介绍熟人，摆明了是在摸自己的底细。但那又怎么样？做生意，无非就是忽悠人和被人忽悠。因为害怕忽悠人惹麻烦，根本就做不成大生意。像那郭春光，不也到处吹牛，说自己是潘局的亲外甥么？都说，朋友多了路好走。这话，李前程觉得不对，从白手起家到创建一个偌大的商业集团，他深信一点，不是朋友多了路好走，而是路好走了，朋友才会多。无权无势的人，想要混出名堂，吹牛攀关系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技能。县城里边，玻璃瓶厂并不多，他也不认识什么熟人。眼下有何家荣介绍，那是最好不过。至于，会被别人摸底。自己还在乎这个？都是万年的狐狸，谁摸谁的底，还不一定呢……下午两点。把老婆送回家，李前程换了件衬衣，中途去了一趟糖厂，跟李三妹打了声招呼，便又拉着黄海军一起去了打印店。之所以找他，是因为黄海军算是个机灵人，有什么事儿，能帮得上一点忙。“李哥，去打印店干啥啊？”
“弄点资料，忽悠人。”
“啊？又去忽悠人？”
黄海军有些头大，打打架，吓唬吓唬人他倒是擅长，忽悠人这事儿，自己真的有点应付不过来。“怕什么，有我在。走吧。”
李前程仍旧坐在自行车后座，催促了一声。黄海军无奈地卖力蹬起车子来。其实李哥说的也对，反正忽悠人，有他在。自己就负责当个司机，蹬蹬自行车就行。北峰县不大。打印店在当时的八十年代，属于高端店铺，整个县城也只有一两家。一路上找人打听了好长时间，两人来到了城北的一家小弄堂里外。店铺不大，店主是个年轻人，看着甚至比李前程还要小一些，瞧见两人进来，他头也没抬，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干啥？”
“我想打印一些资料……”李前程顿了顿，补充道：“你这里能不能合成照片？”
他有些不太确定，这个年代有没有合成照片这种“高端”技术。“你还知道合成照片？”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店主看起来，没觉得有什么压力，倒是很诧异地看了李前程一眼，“合成照片很贵的。合成一次一块钱，排版一次一块钱。打印一张五毛钱。”
店主的声音显得很随意，似乎并不觉得他们能舍得花这个钱。“五毛钱一张照片？这也太他娘的贵了！去照相馆照一张全家福，也不过才两毛钱！”
黄海军忍不住高声叫道。店主皱了皱眉，“嫌贵？那你们走吧。又没求着你们弄！”
这种服务态度，李前程早就见怪不怪。就连供销社里的售货员，个个都是大爷，更何况是这种高端店铺。店主一脸牛气哄哄地样子，旁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估计是打杂的，看着那年轻的店主，满脸的崇拜，眼中都快要闪出星星来。“就按这个价格！”
李前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出来。他的钱，早就花完了。要不是刚才从三姐那里拿了点现钱，只怕现在就出糗了。三点半。从打印店出来，黄海军瞧着李前程手里的一叠文件，很是肉疼，“李哥，就这么一点破东西，竟然要了整整十块钱！这简直是抢钱！”
“这是打字机排版，要是电脑打印，那更贵。”
黄海军听得愣了愣，“李哥，啥是电脑？”
李前程不好跟他解释，随口忽悠道：“国外的一种机器设备。”
“李哥，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没听说过，你咋懂的这么多？”
“海军，从现在起，别叫我李哥，叫李老板，知道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