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瞎惦记？”
刘巧云皱着眉头，“大家都姓刘，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也比你做事难看，要好的多！”
刘红梅冷哼一声，嫌弃地朝一旁走去……纺织厂外。李前程见职工陆陆续续全都进了厂，打算收摊离开。来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卖出去了十份秘制河鲜。虽然不多，但也没有白跑。接下来他想要去五公里外的电子厂。那边是三班倒，下午四点会有一批工人下班。现在赶过去摆摊刚刚合适。按照电子厂，八百人的体量，少说也能碰两百多号职工，运气好的话，今天剩下的秘制河鲜，几乎都能被处理掉。另外，三姐李三妹，也在那个厂子里当值。好几天都没瞧见她回家，估计是厂里任务重，李前程去供销社采购的零食还有一些，顺便给她也捎一点过去，犒劳一下姐姐。与此同时。五公里外的电子厂里。厂办主任宋和平，刚想出门，就被一伙职工堵在了办公室。这些人有男有女，群情激奋。“宋主任，最近厂子里任务重，从早坐到晚，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快没有了。任务加重，怎么反而奖金没了？”
一个女人凑在最前面，五官普通，气质却格外精神，正是李前程的三姐，李三妹。她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直性子，不像其余的那些职工一样任劳任怨，吃了亏，会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李三妹同志，你工人阶级的觉悟哪里去了？怎么张嘴闭嘴就是钱？”
宋和平脸色阴沉。这个刺头，往出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自然认得对方。李三妹不以为然，“宋主任，我要是有你这个工资，做着跟你一样清闲的工作，我的觉悟肯定比你还要高。没钱还想让人干活？连村里拉磨的骡子，没吃饱，也不肯动弹。何况是个大活人？”
宋和平脸色更难看了，“李三妹，注意你说话的口吻。怎么尽跟领导抬杠？”
“我什么口吻？宋主任的意思，是我要对你磕头下拜，卑躬屈膝？你可别忘了，工人阶级才是国家的主人！”
这话一出。围在身后的职工们纷纷拍手叫好，重新声明他们的诉求。“三妹同志说的好！”
“我们要求加奖金！”
“没错，加了班反而扣奖金，这叫什么话？”
“加奖金，加奖金！”
“不加奖金，我们就不开工了！”
“大家冷静一点，都别闹了！”
此时。保卫科的一群人带着红袖章走了过来。为首的保卫科长开口安抚道：“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里聊嘛。都围在厂办，像什么话？”
显然，这个科长在电子厂的分量不够硬。众人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高声呐喊着自己的诉求。“大家都别闹了！”
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回，问询而来的是电子厂厂长，黄波。他的面子，一众职工不敢不给，纷纷安静下来。黄波环视一圈，“现在还没下班，都跑到这里来闹，成何体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的诉求，无非是奖金少了，任务重了。大家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不过，最近大环境不好，厂子效益也不怎么样。咱们电子厂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厂子不景气，同志们吃点亏，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当然，有问题，我身为厂长，肯定不能逃避责任，一定会想法设法地解决它。奖金问题，厂子正在商议。大家耐心地等一等。该有的东西，可能会少，但绝不会没有。这一点，你们放心。”
听他这么说。众人交头接耳，互相议论起来。“行吧，厂长既然发了话，奖金肯定是有的，咱们也别闹了，回去吧。”
“是啊，大环境不好，这是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奖金少一点，就少一点吧。”
虽然还有人不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说辞，但毕竟是极少数，见绝大部分职工都散去了围堵，也都跟着各自离开。瞧着人群陆续撤退。黄波眼里这才露出了十分不满的神色，“宋主任，刚才带头闹事的这些人，都记下了吧？特别是那个李三妹。”
宋和平露出了讨好的神色，“厂长放心，都记下了。一个都跑不了！”
黄波点头，“厂子里不是要拟定一批下岗员工名单么？让那些人都上去，做个表率。”
“是，黄厂长。”
下午，三点四十。电子厂对面的空地处。李前程熟练地摆好摊位，过了没多久。对面的大铁门打开，开始有员工陆续出来。这是上早班的那一批员工下班，同时，还有不少穿着工服的人，正往这边走着。这是上小夜班的员工。两帮人员汇集，熙熙攘攘。他们也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个练摊的小贩，有些人好奇便围了过来。其中就有李三妹。“前程？你怎么来这里卖小吃了？”
扎着高马尾的李三妹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姐？这么巧？”
李前程微微一笑，“糖厂今天设备大排查，没开门。所以，我就过来这边看看。对了，你这几天怎么没回家？”
“别提了，这几天，厂子里加班加点，任务重，偏偏还没奖金。刚才还为了这事情，跟工友们一起去厂办闹了一通……”“姐，你直接去厂办闹？不怕人家给你穿小鞋？”
李三妹摆了摆手，“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好把我开了，跟着你去做生意……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来这里练摊么？姐来帮你。”
说罢，也不等李前程同意，开始学着上回，弟弟的吆喝。“秘制嘟嘟蟹，五毛钱一份，不好吃不要钱！”
“正宗川省嘟嘟蟹，瞧一瞧，看一看，五毛钱一份！”
“五毛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却可以买一份正宗好吃的川省秘制嘟嘟蟹！”
李前程根本就来不及制止，小声地在旁边提醒一句，“姐，嘟嘟蟹卖完了，现在是秘制鱼虾……”这话刚说完。一个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不是说秘制嘟嘟蟹么？这怎么都是鱼虾？”
李前程扭头去看，正好与那人四目相对。“李老板，您怎么在这里？既然遇到了你，正好跟你说说，赵觉民那……”那人正是小混混，黄海军。他说到一般，打住了。“怎么？你们认识？”
李三妹瞧着两人的神情，笑了笑，“那就好办了，别见怪啊。这位小同志，刚才我喊错了，是秘制鱼虾。要不要来一份？”
“那就来一份吧。”
黄海军不认识这个女人，朝着李前程使了个颜色，明显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五毛钱一份。”
李三妹微微一笑，麻利地给对方盛了一份。黄海军觉得有些贵，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递过去一块钱。李前程麻利地给对方找零，将他拉到一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