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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睡狗窝(1 / 1)

在标岫下车时,仍然不放过乡长恶少,走到他跟前,尹文野虎虎的朝他腰间一个勾拳,警告一句:“小子,记住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要仗自己个头像牛,就跟土匪一样横行霸道。下次再让我碰到你欺负人,我把你整个人废掉,叫你生不如死。”

做梦也没想到,尹文野这个外乡人吃了熊心豹胆,敢在他的地盘上这样明目张胆拿捏他,但是乡长恶少看看自己猪腿一般手腕,刚才这一勾拳又叫他喘不上气,他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霸道行径被碾地碎一地……当尹文野走到车门口当儿,青年女售票员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张车票,心有灵犀地朝她点下头,走下车。刚好停车处旁有一个小店铺,尹文野便走过去向老板打听去木材加工厂的路。去木材加工厂路上,好奇地拿出那张车票看,左看右看,就是一个小面额非常普通的车票,不死心,尹文野把车票翻过来,结果背面写满了字:见到你第一眼,感觉你是一个学者,做梦没想到你原来是个武林高手,出手快如闪电,果然不一般。被你打趴的家伙是牛坡乡乡长儿子,恶霸、地头蛇一个,没人敢惹。你以后在这边做生意,要防他一把。意外的,青年女售票员崇山峻岭压向他手臂那美妙蚀骨一幕,立刻浮现在尹文野脑海里,挥之不去,也抹不掉,导致他走着走着居然错过了木材加工厂,又不得不走回头路。木材加工厂一片死静,大门紧闭,像一座荒野坟墓。走上前去,尹文野一边哐啷哐啷哐啷地敲门,一边大声喊道:“刘亚牛,刘亚牛,刘亚牛。”

——刘亚牛是他表哥席东德的一个朋友,也算是一个股东吧。约莫十五分钟左右,大门才打开,伸出一个刚刚睡醒的五官有失国门脑袋,他就是刘亚牛。见到陌生尹文野,刘亚牛打起三分精神,问了一句:“你是尹文野吗?”

“嗯——”尹文野点了下头。得到证实,刘亚牛才让尹文野进去,把他领到北边一幢木房子的二楼最角落一个房间,里头除了地板上铺着一张草席,角落放着一张被子外,什么也没有。看的空荡荡房间,尹文野一颗心冷的如同腊月里掉进了松花江,眉头紧锁,硬着头皮,屏住呼吸,抬着千斤重脚步迈进去。所谓的木材加工厂,实际上是一家倒闭的铅锌矿厂,现在是席东德与标岫镇企业办联营的车木厂。设备早经拉回放在车间里,没有安装,眼下只是刘亚牛一个人看守,席东德忙于他的另外一家工厂,没时间过来。想洗下脸,来到楼下厨房,推开门,从里边扑出一团霉臭气,呛着尹文野一阵呕心,想吐。转身,三分不满,七分歧视盯看刘亚牛,尹文野问他,他就在这样厨房煮饭吃?“嗯——”刘亚牛根本没有看出尹文野神色,脱口回答。停了一下,刘亚牛又加了一句,说他好几天没煮饭吃了。几天没煮饭吃,这样的厨房煮饭,你吃的下饭,你刘亚牛就是猪一头。尹文野心头鄙视大骂,捏着鼻子,赌气地一步跨进去,三下五除二打开厨房窗门。走出厨房,尹文野叫刘亚牛去找几块木板及方木条、锯子、锤子、铁钉。还算听话,刘亚牛问都没问尹文野要那些东西做什么用,立马去找,反正半倒闭的木材加工厂有的是那些东西。刘亚牛前脚一走,尹文野后脚即找了把扫帚,再次进了厨房,把里头的臭鞋,烂袜子,垃圾全扫了出去,竟然还有三只死老鼠,又将四面墙壁及天花板打扫一遍,接着冲洗地板,刷洗灶台……等到尹文野收拾干净厨房,刘亚牛刚好把他要的东西全找来。当下,尹文野拿出一百块钱,叫刘亚牛上街去买些米、菜、油、盐、酱油回来。做梦也梦不到刘亚牛这个当老板的,初次与他尹文野见面连尊严、人格都不要,这一百块钱,他居然也有脸拿去,尹文野算是看透了他,心里打下一个不详之兆。等到刘亚牛一走,尹文野刻不容缓动手钉床架。——他二舅是木匠,小时候时常跟在他二舅屁股后头学着干这干那。故而,钉个床架对尹文野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不过是半钟头,尹文野已经将一付床架钉好,又将房间打扫一番,摆好床架。见刘亚牛尚未回来,君文野干脆再钉一张简易桌子,他总不能房间连张写字桌都没有吧。晚饭后,尹文野与刘亚牛一块上街,去买被子、床单、枕头。当再次走进尹文野房间一瞬间,刘亚牛大惊失色,惊叫起来,傻呼呼地问尹文野床架是哪里拿来,他也去拿一付睡。一边把原来那床旧被子铺在底下,尹文野一边嘲笑揶揄刘亚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床架自然有。”

尹文野不知道,他这话说的太深奥,刘亚牛根本听不懂。拿出一本书,刚要坐在桌前,尹文野这才晓得连条凳子都没有,心底里头叫一声苦,暗骂这个鬼地方,还真的什么都要靠自己动手,这跟他在家里时的愿望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旁的刘亚牛还在喋喋不休,扰地尹文野无法安静看书。想想,刘亚牛单独一个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外乡待了这么长时间,既孤独又沉闷,突然间有了一个老乡做伴,按理来说是有说不完的话,尹文野也理解了刘亚牛的喋喋不休。是理解了刘亚牛,可是叫尹文野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刘亚牛这家伙非常不知趣,眼看已是子夜时分,他仍旧一点不愿离开样子,最后居然说今晚要与尹文野共床睡,明天他跟尹文野一样去做一付床架睡。觉得刘亚牛实在是幼稚、可笑,尹文野压不住火,臭着脸庞很不高兴下逐客令:“刘大老板,我这只是临时用钉子钉的床架,我自己一个人睡,恐怕都会塌,能承受得了两个人吗?”

——打心眼里,尹文野非常看不起刘亚牛,一个老板,来一个多月,就睡那样狗窝一般地铺,老板身价不说,咋躺得下睡?害怕不关灯的话,刘亚牛又会来,他一走,尹文野马上关灯。躺在床上,双手环抱头,张望黑魆魆天花板,尹文野心事重重,他心头困扰着一团苦楚,觉得这次答应表哥来到这个鬼地方来,太盲目太草率,今后会怎样,他不敢想象下去。不管怎么说,既然双方联营办工厂,刘亚牛独身一人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生活、住宿上理应给予照顾一下,可是对方至今仍叫刘亚牛睡地铺,一床被子又旧又脏兮兮的……想着心事,下午与青年女售票员在客车上妙不可言一幕,像幽灵又钻进在尹文野脑海里……回忆那一幕,尹文野浑身如同老房子着火,恨不得连夜跑去把青年女售票员搂入怀里,尽情享受那回味无穷的美妙又销魂一刻。冥冥中,尹文野觉得青年女售票员就是他老婆。——回忆着回忆着,多少给了尹文野一点安慰和希望。此后三、四天,尹文野忙于布置房间和厨房:钉了两张沙发式椅子,一个放拉杆箱架子,一条凳子。本想去买块窗帘布,后来一想——算啦,又不是自己家,到底能待多久,尚且是个未知数呢,凑合的用白纸糊一下窗门吧。干完房间的活,尹文野又钉了一张饭桌,几条小凳子,一个橱柜。经尹文野这么一整,他的房间才算像个房间,厨房像个厨房。——挣不挣钱,是另一回事,但是他要活着有尊严有人格。做完这一切,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尹文野很有一种成就感。奇怪的是,青年女售票员不期然而然又走进尹文野心里,他想,有一天青年女售票员走进他房间里,让她感觉到房间的韵味;还是原先那个狗窝,青年女售票员一脚踏在门口,不吓得逃走才怪呢。如果真有缘的话,至少还有个像样的厨房留下青年女售票员吃一顿饭,哈哈哈……回忆客车一幕,也想到了第一天一脚踏在这个门槛顷刻,看到的狗窝,坐在自己钉的沙发式椅子上,尹文野的心又是一阵拔凉拔凉的,一团冷漠苦味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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