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羽已经在咖啡厅里等她了。白星榆走进门，看见她，快步走过去，坐了下来，神色冷淡。“要喝点什么吗？”
郑羽主动笑着问她。“不喝了，怕睡不着。”
白星榆说。“那点杯果汁。”
郑羽说完，就将手机推给她。白星榆瞟了一眼，随手按了界面最顶上的那杯饮料，把手机还给了她。郑羽一边下单，一边问，“刚刚你哥打电话给我吗？”
“是我打的。”
白星榆低低地道。郑羽笑了笑。想来也是星榆。她在心里想。“欣然姐，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哥。”
顿了下，白星榆又接着问。“这个问题，是你哥想问，还是你？”
郑羽笑道。“你不要跟我笑。这个问题对我们都很重要，我们都想知道。对你而言，就只是一个笑话吗？”
白星榆有些不爽。郑羽收起了笑容，淡淡道，“我的错。对不起。”
“所以？”
白星榆问。“所以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要走？你那么爱我哥哥。当时你怀孕的时候，你很开心，家里每个人都很开心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白星榆说着，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星榆，有的事情，跟你解释不明白……”郑羽还没说完，白星榆就打断了她，“是不是因为那个钱老板？他威胁你？还是因为什么？”
“不，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走。我腻了。”
郑羽马上道。白星榆盯着她，“你骗人。”
“我没必要骗你。所以，不管你再怎么劝我，也不可能改变事实了。所以，不如我们忘掉这件事，像两个好朋友一样，只是坐在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
白星榆沉默不语。服务生在这时把她的饮料端上来了。“欣然姐，我一直都站在你这里的。自从你和我哥结了婚，不管你们俩出了什么事，不管你们怎么吵怎么闹，我都是站在你这里的。但是这一次……”白星榆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我真的不理解。欣然姐，不，颜欣然，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原谅你。”
她红着眼眶，忍着泪说完了话，抬手端起杯子，将那杯饮料一口喝了大半杯。随后，她“啪”的一声放下杯子来，起身离开了咖啡厅。郑羽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白星榆刚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钱霖。她差点撞到对方身上。“对不起。”
她低声道了句歉，就走开了。她不认得钱霖。钱霖走进了咖啡厅，一边走向郑羽，一边道，“你前夫的妹妹啊？”
说完话时，他立在了她身边，便低下头来，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嗯。”
郑羽微笑着点点头。“怎么？来替她哥抱不平？”
钱霖笑道。“算是吧。”
“我其实也一直想不通，你怎么就会答应离婚了呢。”
钱霖也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出了盘旋在他心里多日的疑问。“结婚没意思。”
郑羽笑道，“我不是那种过日子的人。我以前什么样，你也知道。我呢……”她有意停顿了下，笑容神秘，像诱人的罂粟花，“我就喜欢追求刺激。”
“你话是这么说。可你到现在都不肯让我碰。”
钱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呼出的热气，惹得她耳朵发痒。说完，他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含着耐人寻味的微笑。“你也知道，我刚打掉孩子。我得休养一段时间。”
郑羽笑道。“我知道。我跟你开玩笑呢。”
钱霖说，“待会儿我叫司机送你回家，我公司还有事。”
“嗯。”
郑羽听话地点点头。钱霖又点了一杯咖啡，陪着郑羽不紧不慢地喝完以后，就回公司去了。郑羽被司机送回了家。到家以后，她刚刚优哉游哉地泡完澡、吹了头发，就听楼下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谁呀？”
郑羽裹着睡袍下来，敷着面膜，头上扎着干发帽，整个人仿佛还散发着湿漉漉的热气。门外的人不回答，只是用力地拍门。听那声音，门口好像还不止一个人。郑羽心中愈发疑惑。她走到窗户边，悄悄拉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门口站着好几个陌生男子。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钱霖！钱霖在不在家？”
有一个人扬声喊道，气势汹汹。“你们找谁？”
郑羽隔着门，问他们。对方听见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愣了一愣，放缓了语气，“你是？”
“我是钱霖的朋友。”
“是钱霖的女朋友吧。”
对方笑了。郑羽不置可否，只是问他，“你们找钱霖有什么事？”
“钱霖欠我们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钱霖欠你们钱？”
郑羽惊诧不已，“什么时候的事？欠了多少？”
“姑娘啊，这大冬天的，让我们进去聊好不好？你家这么漂亮一大房子，忍心让我们在外面吹冷风啊？再说，我们都是文明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们就进去，好好聊聊天，行吧？”
郑羽沉默地思忖了下，终于打开了门。门外那几个人，穿着打扮看起来还算正经，长得也清楚，不像什么地痞流氓。郑羽稍稍安下了心。不过，看见郑羽穿着身睡袍就出来开门，他们反倒怔了下。“姑娘，你要不要去加身衣服再来开门？不然显得我们有口难辩。”
有个人半开玩笑道。郑羽被他逗笑了。她摆摆手，侧过身去给他们腾出了位置，“进来吧，鞋子别脱了。”
几个人便进了屋。郑羽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随后去厨房给他们倒水。“不忙了。我们要完钱就走。”
一个人走过来，挡在了要走向厨房的郑羽面前，向沙发上的空位摊了一下手，示意她也坐过去。郑羽瞟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说吧，钱霖欠你们多少钱？”
“一千二百万。”
“一千二百万？他什么时候向你们借的？”
郑羽有些疑惑。她不由得在心里嘀咕：我一直在查钱霖的财务状况，居然都没有发现这笔欠款。“就在他开酒吧之前。他说好去年年底还。这都三四个月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应该呀。一千二百万，他应该还是拿得出来的吧。”
郑羽思索着。“姑娘，你是钱霖的女朋友吧？我可劝你一句，男人都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他在你面前呢，可能显得很有钱。但在外面是什么个情况，我们就说不清楚了。他不止欠了我们一家钱。他那公司为什么起步这么快？都是到处坑蒙拐骗筹的钱。你要是为了他的钱跟他在一起呢，还是趁早跑路吧。”
郑羽静静地坐在一旁，头脑飞快地运转着。原来钱霖，负债累累啊。“他当初拿什么跟你们抵押借钱的？”
郑羽又问。“用股份。可是呢，十里的股份，我们也不是很稀罕。我们现在，只想要钱。所以，我们既然联系不上钱霖，就请你帮我们转达一下。如果这个月月底，他再还不上本息，我们就准备起诉了。”
郑羽想了一想，笑道，“你们怎么这么着急？一千二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哪儿那么容易凑啊。”
“是不容易凑。但是，钱霖的信用，在我们这里，几乎等于零。我们不把话说绝一点，他是不会乖乖还钱的。请你理解下我们。”
郑羽思忖了下，微笑着道，“我明白了。你们先回去吧。你们的话，我会一五一十地转达给钱霖的。这个月月底，钱一定还上。”
“当真？”
“钱霖的信用不值钱，但是我的信用，还是值钱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看，在眼神交流中传递了一些凭借默契才能明白的信息。随后，他们就陆陆续续地站起来。“那我们就暂且相信你。月底没拿钱，我们就和你的小男友，在法庭上见。”
“好的。”
郑羽送他们到了门口，才关上门。钱霖啊钱霖，看着风风光光，原来是个纸老虎。她在心里笑道。当晚，钱霖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郑羽正躺在床上歇息。她听见钱霖就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你回来了。”
郑羽轻轻说着，伸手按亮了小夜灯，翻转过身，侧躺在床上，手撑着额头，含笑望着他。“怎么还没睡？”
钱霖怔了一怔，随即笑道，“我都不敢太大声。”
“你还没回来，睡不着。”
说完，郑羽从床上爬了起来，跪着挪到了床边，张开手抱住了他，仰头吻住了他的唇。湿润而绵长的吻，让钱霖都不由得愣了下。他推开她，笑道，“你怎么了？我今天说的话让你受刺激了？”
早些时候，他说她“到现在都不肯让我碰”。“没有。”
郑羽再一次吻上他，含糊不清地说着。钱霖再一次推开了她，保持着耐心，“你想？”
“嗯。”
郑羽抬眼望着他，目光温柔却勾人，缱绻如丝。“算了。我想过了。你刚做完手术没多久。我确实不应该着急。”
钱霖笑了笑，在她额上轻快地吻了一下，又半开玩笑道，“我可以找别的女人。不用累着你。”
“喂！”
郑羽故意嚷道。“逗你呢。”
钱霖笑了笑。“我是怕你啊……”郑羽慢悠悠地说着，眼神里有几分深意，“压力太大。”
“我能有什么压力？”
钱霖笑着。“工作上的压力啊。”
郑羽依旧眼里含笑，微弯的眼睛带着若隐若现的妩媚，“我听说了，你欠了不少钱，是吗？”
此话一出，钱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