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盛已经退了休,现在和自己的爱人住在珠海。许嵘在他家楼下的一间咖啡厅和他碰了面。孙盛虽已年过半百,但依旧精神抖擞。他穿着一件薄针织衫,脚下是一双休闲鞋,刚染过的黑发松而不散,整个人显出一种得体的松弛感。见到许嵘,他定定地看了对方一秒,不等许嵘说话,就笑了,语气笃定,“你是许亮的哥哥。”
许嵘笑了,“你就这么确定?”
“我确定。我不会看错人的。”
孙盛笑着,坐了下来。服务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孙盛说了一句“老样子”。服务员会意地笑了笑,又转向许嵘。“你的老样子是什么样?”
许嵘忽而好奇。“澳白,喝不腻。”
“那我跟他一样吧。”
许嵘笑道。服务生点点头,说了句“稍等”,就离开了。“我们就加快点进度吧。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听什么的。”
许嵘立刻道。“我知道。但是,就算我相信你是许亮的哥哥,我也不敢保证,你从我这里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之后,会不会去害人。”
孙盛不紧不慢地道,“你到底为什么找上了我?”
许嵘思忖了下,觉得这个问题不方便回答。若是对方跟周晨很熟,他任何诚实的回答,都等同于把他自己出卖了。犹豫了几秒,他才答道,“为了让我自己心里好受。你知道的,有的事情,结果是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清楚,要明白,要有答案。”
“所以,你只是为了弄清当年事情的真相,对吗?”
孙盛被他的思路带跑了。“可以这么说。”
“已经弄不清了。真相已经弄不清了。就像历史学家有再多史料,也无法完全还原历史。哪怕我清楚地知道当年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经过,那也只是我的猜测。白家人不承认,这段往事,就没有意义。公道是写给两边人看的。一边人心里的公道,不叫公道。”
“所以你不想告诉我了吗?”
许嵘以退为进。孙盛看着他,笑了笑。他能感觉得出,对面的这个陌生男子,不是坏人。“不,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通通都可以告诉你。我只是在劝你,人要学会放下。我自己呢,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许亮的事情无法释怀。我跟他们夫妻俩认识很久了。他们是很好的人。可是,不释怀,又用什么用呢?世界照样再转。我只能选择忘记,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嵘含着微笑,漫应了一句“是啊”。他没有什么不可以释怀的。他虽然也很遗憾弟弟的离世,但并没有因此痛恨什么。人啊,就是这样的。这都是命。“对了。”
孙盛忽然道,“你上次在电话里说,周晨是许亮的私生女?”
“是。”
“她跟你这么讲的?”
“是。”
“许亮就没有什么私生女。所以我说,你跟你弟弟,是真不熟啊。”
孙盛半开玩笑道。“可是我知道,我弟弟那个人,一向三心二意,喜欢拈花惹草。”
“他是多情惯了,但也不处处留情。起码结了婚以后,在身体上,他对他太太,是很忠诚的。这我清楚。我可以跟你打包票。”
“这么一说,周晨在撒谎?”
许嵘问。“绝对是。”
孙盛斩钉截铁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