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时，白家的几个人沉默异常。文姨数次寻找话题却没有结果。对话往往持续一两个来回就仓皇落地。终于，白星榆忍不住了。“妈，你到底怎么了？”
苏燕清瞟了她一眼，放下筷子来，冷着一张脸，缓缓地道，“你哥不离婚了。”
“真的呀？”
白星榆大喜过望，都忘了揣摩她母亲的脸色，马上兴冲冲地嚷了起来，“那我嫂子呢？他们和好了是吗？怎么和好的？”
苏燕清的脸色更难看了。文姨从餐桌底下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白星榆不是看不出她母亲的不悦，她只是不想理会，便道，“妈，哥不离婚了是好事。你就为这事，摆了一晚上的臭脸啊？”
“是什么好事！你就在这犯蠢吧！那女的是能持家的人吗？什么都要你哥照顾，还动不动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你哥被这种女人缠着，还能做什么大事？整天哄老婆都哄不过来！”
苏燕清说完，一边用力把碗向前一推，一边抬脚将椅子往后一蹬，站起身，上楼去了。“太太，你不吃了吗？”
文姨扬声问。“不吃了。”
苏燕清的声音轻飘飘地从楼梯口传来。苏燕清进屋以后，文姨才压低了声音道，“太太不喜欢听这些，你就别说了。”
“她不喜欢听是她的事，我又没说错！哪有母亲整天盼着自己儿子离婚的？”
白星榆故意扬起声音来，头不自觉地往楼梯的方向偏了偏。她是有意说给苏燕清听的。“行了行了。”
思芸也拽了她一下，轻声道，“你说了，燕清阿姨也听不进去。”
“是啊。星榆，你就忍一忍吧。兴许过些日子，太太就想通了。”
文姨道。白星榆闷闷不乐地鼓着嘴，没应声了。吃过饭，大家各自回屋了。文姨洗过了碗，端着一盘水果上楼去找苏燕清。苏燕清不在卧室。她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眉头紧蹙，盯着电脑屏幕，面色凝重。“上班累了一天了，歇一歇。”
文姨笑了笑，把水果放在她面前。“歇不住。这两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都指望不上。我要是再歇，裕川留下来的企业，都要被别人吞了去！”
“没那么严重。你都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现在啊，自己身体才是关键。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文姨笑道。“最近有个新开发的项目，忙完这一阵再说。”
苏燕清叹了一声气，“要是星宇肯听话就好了。回公司来，找一个能干的太太，比什么都强。”
“星宇也很听话。只是年轻人，想法多。再说，他那个太太，也挺能干。人家自己还开公司了呢。”
文姨宽慰道。“开什么公司。全是仗着赵慧珍给的资本。”
苏燕清嗤之以鼻。文姨笑了一下，没说话。“行了，你也休息吧。我弄完再睡。”
苏燕清道。“好。有事情你就叫我。”
说着，文姨就离开了。路过姚思芸房间时，文姨敲了敲她的门，问思芸今晚要不要喝热牛奶。姚思芸正紧紧地捏着手机，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发呆。听见动静，她连忙回神，笑着说了句“不用啦”。文姨应了声“好”，走开了。姚思芸脸上的笑容霎时黯淡下去。她重新低下头来，看着手机，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她很想打一个电话，说自己就要去上海了。可是她又怕唐突，怕打扰对方，怕对方觉得烦。思忖了半晌，她还是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她长叹一声气，放下了手机，准备去洗漱了。就在她裹着浴巾刚要走进浴室时，她的手机响了。有一瞬，她在想这会不会是林皓岚打来的电话。但这仅仅是一闪而过的想法而已。它马上被姚思芸的理智否决了：他怎么可能打电话给我。于是，她没理会这个电话，进浴室洗澡了。一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吹完了头发，重新拿着手机，躺回了被窝里。屏幕上未接来电的名字，让她顿时睁大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林皓岚。她马上回拨了过去。在等电话的那几秒钟，她无比悔恨自己的迟疑。她刚刚为何不肯过来看一眼是谁打来的电话呢！幸好，电话响了一会儿，就被接起来了。“林经理。”
她忍着心里的激动，平静地道。“我都调到上海了，不是你的经理了。叫我皓岚就好了。”
林皓岚笑了笑，又问，“我听同事说，你明天来上海出差，是吗？”
“啊，是的。”
姚思芸轻声道。“住在哪里？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吧。”
“没事的，公司都安排好了。有车接送的。”
林皓岚思忖了下，又笑着，“你在上海待几天？”
“头尾四天。”
“那明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姚思芸想了想，“我还不确定呢。不知道明天他们怎么安排。我明天再联系你，好吗？”
“好。”
林皓岚轻快地应着。随后，两个人便道了晚安，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时，姚思芸才发觉，自己的心竟然跳得那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