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这些事情,你没有必要知道的。”
半晌,苏燕清叹了口气。“我想知道。”
白星宇斩钉截铁道,语气不容人拒绝。“简单说来,卓珊爸妈当初犯的事,用点钱,走点关系,就可以彻底摆平,连牢都不会进。是你爸让他们坐牢的,他想让他们把牢底坐穿。然后,当时那个监狱长,以为他们夫妇俩跟你爸有仇。他想要跟你攀关系,讨好你爸。所以在许亮陈颖夫妇进去之后,他和那些狱警对他们非常坏,可以说到了虐待的地步。他们两个人,就双双自杀了。”
苏燕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了这沉重的往事。白星宇静静地听着,依旧保持着理智,“这和杨心怡有什么关系?”
“当时,杨心怡是你爸的助理。有的事情,你爸不方便出面办,都是叫她办的。她联系的法官,她制造的伪证,她给狱警送的礼,她去许家拿的文件……大事小情,都是她做的。她当时只是个小姑娘,她也怕。可是,她特别敬重白裕川,白裕川也对她非常好。所以,白裕川交代她的每一件事,她都妥帖地办好了。而且,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没有跟别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透露过一个字。”
苏燕清轻声叹了口气。她清楚,杨心怡是一个多好的人。如果不是遇上了白裕川这样的上司,她现在应该会活得很好。可是,她知道,白裕川也不好过。他需要钱。他需要尽快发展公司。当年,为了开公司,他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大笔钱。苏燕清的父母,知道女儿女婿不容易,把这些年来的积蓄都给了他。老两口对自己不舍得花钱,对子女却舍得。几年了,白氏集团浮浮沉沉,入不敷出。到后来,别提利息,就连本金,白裕川都还不上。亲戚们的冷言冷语让他无奈。而苏燕清父母的大度让他更觉心酸。他发誓,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挣到钱。于是,那个正直诚实的小伙子,走上了他从来未设想过的道路。而抛开仁义礼信、抛开道德约束之后,他的事业,竟蒸蒸日上。这真是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巧合。所以,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每个人都是被生活逼出了这种面目全非的模样。苏燕清明白,谁都不容易。她哥不容易,她父母不容易,她的丈夫不容易。心怡也不容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卓珊说白家脏。我们家是真的脏。”
白星宇咬着牙,面无表情道。“卓珊她可以这么说,但是你不配。”
苏燕清抬起眼皮,冷冷地扫视着他,“你的一切,都是这种肮脏换来的。你拥有的资本,你从小到大享受过的优渥生活,你现在的事业,都是我们奋不顾身地跳进污水,才给你换来的,你明白吗?你还觉得自己清高,觉得自己一尘不染吗?你享受了利益,又想假惺惺地否认你跟这种利益的阴暗面有关系。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白星宇静静地立在那里,半晌才开口道,“你说得对。我没有权利指责谁。毕竟,没有你们,也没有我的今天。但是现在,至少,我有权利表示我的态度。从明天开始,白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这个公司,跟我再也没有关系。”
说完,他就要离开。苏燕清气急,立刻站了起来,吼道,“白星宇,你给我站住。”
白星宇站住了脚步,但依然背对着她。“你以为你自己在做什么?拍真人秀吗?这里是有摄像头吗?让你非得在这里做出这种故作清白的姿态给我看?”
苏燕清尖着嗓子讽刺道。白星宇转过身,平静地道,“我不是在做戏。我爱你,我也爱我爸。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你们做过的事。我不管你们当初有多难,这不代表生活对别人就容易了。许亮,陈颖,卓珊,那也是无辜的一家三口。我是认真的。白氏集团,就交给你。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但是,我不会再插手公司的事务了。”
“你给我摆出这种态度是吧?行,做事,就给我做全套。我问你,你现在的存款,有哪一分钱,跟你爸没有关系?如果不是你爸给你的基础,你能挣钱吗?”
白星宇马上道,“有道理。”
说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两张银行卡,将它们放在了桌上。“我所有的存款,都在这里。所有。密码是颜欣然的生日。都给你了。”
白星宇道,“我买家里那些东西的钱,我就不折现给你了。就当,那些是我拿奖学金买的。这些钱,总不是我用我爸的钱赚的吧?”
苏燕清瞟了一眼那两张卡,又抬头盯着白星宇的眼,一字一顿道,“白星宇,你有种。”
白星宇没说话。他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房间。苏燕清那震耳欲聋、暴躁如雷的嘶吼声又在他关上的门后炸开了。“白星宇,你他妈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