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芸捏着手机,半晌没说话。女邻居在她耳边一直喊她名字,她都没应声。那位女邻居只好说,“思芸,我先挂了。我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你尽快赶回来,路上注意安全。节哀顺变。”
说完,她挂掉了电话。姚思芸还是举着手机,目光呆滞。艾米拉了她两下,“小姐,小姐。”
姚思芸没动。但被艾米一拉,她的手松了,手机啪的一下砸在了座位上。艾米吓了一跳,捡起手机来,慌乱地拉了拉思芸的袖子,“是老爷太太出事了吗?”
“是。”
姚思芸目光黯淡,声音滞涩又平静,“没了,他们都没了。”
艾米震惊得倒吸了一口气,“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姚思芸垂下了眼,没有说话。她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许嵘看了她们一眼,轻声道了句“节哀”。但姚思芸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倚着靠背,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指,一动不动。直到眼睛开始发涩,她才记得眨一下眼。她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近七个小时之后,姚思芸终于赶到了她在新加坡的家。她面对的房子,只剩残垣断壁。一半已经烧完,一半只留空壳,静伫在黑夜里,仿佛有一种骇人的力量,在无声无息中抽走周围的一切美好与欢欣。女邻居听见外面的车声,马上赶到窗户前张望。她一直在惦记思芸什么时候回来。见到思芸下了车,她立刻奔下楼。思芸在艾米的搀扶下,站在房子前,泪已不知不觉湿了整张脸。“思芸,思芸。”
女邻居奔过来,牵过她的手,“你可算回来了。”
姚思芸仓促地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眼泪的晕染下显得无助又绝望。“他们呢。”
“都送去医院了。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女邻居说着,将她的手牵得更紧了。姚思芸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空气涌进,好像唤醒了她的某一根神经。姚思芸那麻木了七个小时的情感,顿时清醒。她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的心在痛。像是一把刀扎进来,却没有马上抽走,而是沿着心脏的纹路缓慢地划着,将这尖锐的痛感延续成无尽的折磨。“我要去医院。我要去。”
她马上坐回轮椅,不等艾米推,就自己转起轮椅来,往马路边去。“哎呀,小姐,你一个人怎么去。”
艾米赶忙追上去,又回头来问女邻居在哪家医院。女邻居着急地扬了下手,“艾米,你们俩等一下。我去拿个手机,我跟你们一起。”
说着,女邻居就小跑回屋。出来时,她已挎上了一只小包。三个人打了辆车,往医院去。在太平间,当那两个属于她父母的抽屉打开时,姚思芸捂着脸,泣不成声。断续的嘤咛从指缝间渗出。他们的面容,平静又祥和,没有一点儿火灾留下的痕迹。但路上,女邻居曾说,他们被抬出来时,整个脸都是黑的。姚思芸不忍再看,坐着轮椅回转过身,弯下腰抱着膝盖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