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星宇从姚思芸那里回到家时,颜欣然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她倚着窗边的墙,眼神冷淡,神情凝重。大多数时候,她都沉默地听着对方讲,偶尔才会挤出几个语气词,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白星宇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等着她说完电话。十几分钟之后,颜欣然终于挂了电话,甩下手机,长叹一口气,坐到了他身边。“怎么了?”
白星宇抬手揽过她的肩,手指无意识地蹭着她额前的发,动作轻柔。“刚刚林皓岚告诉我。”
她偏头看他,目光冷静而严肃,“天茂的事情,可能卓珊也参与了。”
“卓珊?”
白星宇诧异地睁了一下眼,“她跟钱总勾结在了一起吗?”
“我也不确定。林皓岚只说,他注意到钱总和卓珊来往很密切。两个人的状态,又不像是情人。”
颜欣然蹙眉,思索着道,“你跟卓珊认识很久了。她什么背景,你知道吗?”
白星宇仔细回想了下,“我跟她……也不太熟。她是姚思芸的朋友,通过思芸我才认识她的。”
“那她父母做什么的?”
“听思芸说,都是普通工人。”
“普通工人?那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女孩子。更何况,能和姚思芸玩在一起的,会是普通工人家庭的姑娘?”
颜欣然半信半疑。白星宇思忖了片刻,也觉得这个说法不靠谱,便道,“那我去问问姚思芸吧?”
“算了,你一问,姚思芸绝对传话到卓珊耳朵里。打草惊蛇。”
颜欣然无奈地笑了笑,站起来,拿着手机就往门边走,“我再想想办法吧。”
她踩上一双鞋,便出了门。在她出门十分钟之后,门铃响了。白星宇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优雅而清纯的碎花连衣裙,扎着丸子头。标准的鹅蛋脸,皮肤干净,唇红齿白。没有首饰,没有过艳的妆容,整个人透着质朴而大方的美。“请问你找谁?”
白星宇微笑着,语气不冷不热。“颜欣然小姐,在吗?”
女子笑容温和安静,声音就像是一个单纯又明媚的少女。“不在。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白星宇淡淡地问。“那……”女子想了一想,从包里翻出一叠便利贴和一支笔,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将便利贴撕给了他,“等她回来,麻烦你跟她说,联系一下这个号码?”
白星宇接过了便利贴,但却没有答应她,“我还是要知道,你找她什么事。不然,我没有办法把这张纸交给她。”
女子抿着唇,思忖了下,面露难色,但还是挤出了一句话,“就告诉她,赵慧珍的女儿,是我。”
说着,她抬眼仓促地笑了笑,迅速低下头走了。她仿佛不愿意多留一秒,所以连电梯都不等,直接钻进了楼道里。白星宇怔了两秒,终于回过了神,迈步追了出去。楼道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就好像那个女子的出现只是一场梦。他茫茫然地才回到屋里,关上了门。赵慧珍的女儿,是她?他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地回味了一下这句话,心情沉重,满腹疑团。回到屋里,白星宇捏着那张便利贴,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他一直在思索着对策。想来想去,他逐渐意识到,这件事情,还不能让颜欣然知道。颜欣然为了现在的生活,付出了多少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潇洒、泼辣又贪玩。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逼着自己做什么辛苦的事,需要钱了就去挣,钱够花了就躺平。她本来可以一直做颜欣然,做那个快乐、恣肆、敢爱敢恨的颜欣然,做那朵在街边野蛮生长、尽情盛放的艳丽狂花。可她被迫改变了身份,改变了生活。她不再纵情生活,而是学会了在别人的期待里打磨自己。她很辛苦。他都知道。所以,他不愿意让她的辛苦一无所得。他不能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姑娘,凭着一句毫无根据的话,就毁了颜欣然所有的努力。于是,他决定,在颜欣然回家之前,他要先跟那个姑娘谈一谈。他拨通了便利贴上的那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对方知道了他的来意之后,想了一想,答应和他见一面。“好的。地点你定。半个小时之后见,可以吗?”
白星宇问。“嗯。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说着,对方挂了电话。几分钟后,对方发来了一家咖啡馆的地址。白星宇马上拿起手机钥匙出了门。到达咖啡馆时,白星宇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姑娘。她坐在最角落的桌子边上,正低着头无所事事地翻着手机。“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白星宇快步走过去,静静地说道。那位姑娘这才注意到他。她抬起头,收起手机来,笑了笑,向对面的那杯咖啡摊了下手,“我帮你先点了一杯,希望你不介意。”
“不介意。谢谢。待会儿我来买单。”
白星宇说着,一边坐了下来,一边将桌上的账单挪到了自己身旁。女子笑了笑,又问,“你是颜欣然小姐什么人?”
“我是她的朋友,白星宇。”
“我叫池佳薇。”
顿了顿,她又微笑着道,“我觉得,我更想要跟颜小姐谈,而不是跟她的随便什么朋友。”
“我不是她随便什么朋友。跟我谈,是一样的。如果你对颜欣然小姐稍微有一点了解,你就会知道,她每天有多忙。你很有可能几个月都接不到她的电话。但是,你如果愿意相信我,把你的目的告诉我,我会把你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给她。”
白星宇静静地道。池佳薇想了一想,轻轻地笑了,“我知道。颜欣然小姐,在天茂举足轻重。我呢,也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想要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说完,她又抬眼望着白星宇,目光温润又从容。“现在坐在天茂的,应该是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