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珍与颜成松结婚以后,她又重新买了一套新房。因为,她的旧房子有太多她的痕迹,她怕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在这里没有归属感。她想要和她的家人一起布置他们真正的家,让他们三个人的生活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不过,在新房尚未交付之前,颜成松和颜欣然,都搬进了赵慧珍的旧别墅里。而颜成松很喜欢教师这份职业,也习惯了枫水县一中的环境。所以,他没有辞掉在枫水的工作。他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开车来盛州,和她们一起住。渐渐地,颜欣然开始适应现在的新生活了。然而,生活平静而美好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社交圈里的风言风语,还是兜兜转转地入了赵慧珍的耳。有许多人,在为赵慧珍找到女儿的消息震惊的同时,也对颜欣然存了几分轻视与不屑。于是,对自己的婚礼都不是很在意的赵慧珍,毅然决然地豪掷重金,办一个酒会。她想要给颜欣然一个体面的亮相。但她的想法,马上就在饭桌上遭到了颜欣然的反对。“算了算了,他们嚼舌根,就让他们嚼吧。无风不起浪。我以前是什么样,我自己清楚。”
颜欣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欣然,你不要这么说。”
赵慧珍察觉到了她话里隐晦的自卑,“过去的日子也是你人生宝贵的财富,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人无谓的议论,否定你自己。你现在,只是改变了环境,但你还是开始那个我非常欣赏的颜欣然。所以,我不是因为面子,才要办这个酒会,堵住悠悠之口。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向自己证明的机会。”
“我……”颜欣然笑着,目光里像有几分破罐破摔的豁然,“我向自己证明什么呢。”
“向你自己证明,你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哪怕你不是我女儿,我也会这么说。”
颜欣然垂下眼来,安静地笑了。她并不是赞同赵慧珍的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自己。但是,这不代表她的心会坚硬到对这样的鼓励毫无所动。“谢谢你。我会准时出席的。”
她轻声道,声音柔和而沉稳。赵慧珍笑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跟你爸商量过了。现在我想要征求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颜欣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汤,好奇道。“我想,出国读两年书,对你来说会非常有帮助。等你回来,我打算在公司里给你一个职位,让你能充分发挥你的能力。助理这个位置,太限制你了。”
赵慧珍说完,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她,眼里含笑,仿佛在渴求着一个肯定的回答。“出国读书?”
颜欣然意外至极。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这就好像酒吧里的顾客不问她推荐什么酒,反而问她门口的两辆豪车她喜欢哪一辆。她没接触过豪车,所以她不知道如何做选择。正如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出国读书”会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它们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两个平平无奇的词语。“是的。我和你爸爸说,可以先把你送去英国,上语言培训班。等九月份的时候,你就可以正式入学。只要你愿意,肯用心,我会帮你打点好一切。”
“可是……”颜欣然恢复了思考能力,严肃而理智地道,“在国内,我都混得勉勉强强了。在一个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的地方,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欣然,你放心,我都会为你考虑好的。今年年初,我们公司准备在英国拓展业务。我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林皓岚。他也正好有这个意愿。你们在国外,可以互相照应。”
颜欣然沉默了下。听起来,这确实是一个不坏的选择。她知道,在赵慧珍的交际圈里,她确实显得格格不入。她没有傲人的学历与才华,有的只是洒脱又充满野性的街头习气和似是而非的市井经验。可赵慧珍这样看重她。颜欣然不想让她失望。“我觉得……”她缓缓地开了口,面容凝重,仿佛已经在设想在国外的日子了,“我觉得,出国读两年书,也不错。”
“欣然,你这是答应了吗?”
赵慧珍很惊喜。欣然看着她,点了一下头,“我没有读过多少书。我高考四百多分,上了个普通学校。在学校的四年,我不读书,不上课,到处打工,几乎全盛州所有的酒吧我都待过。我不知道,读书会不会适合我。我也不知道,出国会是什么样的。但是,林皓岚会照顾我,爸妈也会帮我……我会好好学英语,好好念书,哪怕学不出什么名堂,好歹,也让自己有所成长吧。”
赵慧珍笑了,目光欣慰而动容。“你放心。”
赵慧珍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欣然,我向你保证,未来,一定会很美好。”
“但愿吧。”
颜欣然也笑了起来,但眼睛里的希望却显得那样苍凉而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