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他在部落里探到了什么?是亲眼看到了霁月和镜月两个人?还是得知自己听错了,当日那人不叫霁月,而叫镜月?又或者,霁月已改名镜月?”
沐晚说着,深吸口凉,幽幽笑着看向苏孟德,“这里,您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后文却提到,夏之清在沐九针面前一口断言镜月就是霁月。说明什么?当日黄昏夏之清偶遇的人,跟霁弘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本就是镜月!”
尽管她说得斩钉截铁、思路清晰,苏孟德却还是听得嗤笑摇头:“为父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夏之清二次上山是在部落政变后。所以他再没找到霁月,只在新成立的鲛龙部落找到了镜月。且他看到的镜月,并非那日黄昏偶遇的那个跟霁弘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见他说得这般信心百倍,无丝毫作伪痕迹,沐晚不由得一怔:“果真?”
苏孟德悠然点头,接着问:“其二呢?”
“其二……其二……我想不出来了。”
沐晚思路顿时乱了,可怜巴巴道,“如果其一被推翻,那我真有点犯迷糊了。”
样子颇有些可爱,令苏孟德不禁心里发笑……这就动摇了?咋就没自信呢?但为父也不是存心为难你,因为你只猜到了事实,没猜到关键点。所以,你的锐气是该挫挫了……“也罢,为父还是先把后续故事讲完,你再来判断吧!”
苏孟德佯装无奈,继续讲述。*离开的镜月,对“蛇蛊”一事毫不知情。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去嘲笑:一个大山里的部落,还取名“鲛龙”。甚至从走出山寨时,他对“电闪雷鸣和大雨倾盆”也毫无知觉。就像在他的世界里,依然是“月黑风高平静夜”一般?直到途中遇上昏迷的陈碧落,镜月惊奇的发现,此女中的毒和鲛龙部落族人所中之毒,有异曲同工之处:皆带有海中之物的剧毒!鉴于此女伤势过重,镜月改了道,朝比较近的经劫部落而去。想着他们精通药理、博览群书,便打算去碰碰运气……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梁丘族长一眼认出这是海蛇之毒,但对陈碧落的身份,并没过多询问。毕竟是镜月带来的,多少也要给恩人一点面子。尽管陈碧落一身华丽的凤冠霞帔,梁丘族人也只当她是哪家大户的新媳妇儿,全然没往“太子妃”那处去想。而此时的镜月,也并不知宫里的太子是女儿身。他对庙堂毫无兴趣,族人也不会把“霁弘霁月”的来龙去脉告诉他。见族长拿出珍藏的粉末给陈碧落解了毒,镜月好奇:“此乃何物?为何能解海蛇之毒?”
“经劫草!”
“经劫?”
镜月吃惊。族长点头,叹口气道:“是啊!此物灭绝了很久。我将部落改名经劫,也是想在这蜀山上,再培育出经劫草来。”
再?镜月疑惑:“然则蜀山上,之前有过经劫草?”
族长双唇翕动,似有犹豫,最后敷衍了句:“也许吧!”
镜月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好过多追问。但念及鲛龙部落的族人也中了海蛇之毒,便问族长多要了些粉末,族长慷慨解囊。镜月留意到,这次族长给出的粉末有所不同:给陈碧落解毒的是陈年老粉,很干;这次是新粉,像是刚磨出来的。不好怀疑粉末的药效是不是有所降低,次日黄昏,镜月带着解药回到鲛龙部落。却发现这里荒芜一片,寨子已被山洪掩埋,再无半点烟火之气。对鲛龙部落的覆没,镜月并没太大感觉。毕竟在他眼里,那些人行事诡异、似在作恶,遭了天谴也是必然。除了一人,他深感痛心!亦是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沐九针躲藏的那个山洞。但他不是冲着沐九针,而是沐九针亲手垒的那座孤坟……在坟前,镜月站了很久。里面埋着他的启蒙恩师,他知道!那老妇不仅教会了他许多:药理知识、天文星象、人体脉络等;还为他……总之,在镜月心里,早已把老妇当母亲。尽管老妇不止一次的跟他说:你是龙,使命是润泽苍生。你终有飞走的那天,不必在此建立人间感情。可以看出,老妇其实是期盼镜月离开的。也算到了部落的覆亡在哪天到来,是以才在山洪中拉住了沐九针的脚……要知道当时,部落族人几乎都在东面和北面的寨子里。西边出口只沐九针一人,怎就会被老妇赶上?说明她早有准备,只是早已看穿生死,不想继续苟活了而已。临走时,镜月亦是看到了老妇在洞壁上题的那首诗……蛟龙出谷,携风带雾;蛊盅一开,百蛇侵入。失龙之护,巢倾卵覆;滚滚山弘,累累白骨。也许你要问,“山弘”的“弘”是不是打错了?没有!老妇的原迹就是“山弘”,此处暗藏深意。只是浅薄的沐九针没当回事,以为浅薄的老妇写错字了而已。好在镜月重视了,他秒意识到老妇的这首诗,不是在“总结”鲛龙部落的命运;而是在预言蜀国朝政!滚滚山弘,是太子霁弘!失龙之护,他就会巢倾卵覆,大军成为累累白骨。所以很明显,这里的“龙”,不是指他这条藏于蜀山的“蛟龙”,而是皇宫里的真龙天子!至于诗的前半部分,镜月虽没完全参透,却也知那句“蛟龙”,指他自己。蛟龙出谷,携风带雾……老妇似是在预言,将来他会掀动风云?太子霁弘的“失龙之护”,是他挑起的?不不,他绝不会那样做!庙堂风云,与他何干?就算身为蛟龙,今生今世他也只会用另一种方式润泽苍生: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所以整首诗,他最疑惑的是第二句:蛊盅一开,百蛇侵入!这是在说谁?经劫部落?还是那遥遥深宫?带着诱惑,镜月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老妇的预言诗一直缠绕着他。令他内心躁动,没法安心求学。直到和陈碧落日久生情,并在寨子里拜堂成亲,他才重回那个心静如水的镜月。然而好景不长,某天他发现,陈碧落背着他偷学巫蛊之术。不仅如此,部落里好像很多人都在背着他,捯饬巫蛊……这令他不安!想到老妇的预言诗,他便暗中调查,得知部落这帮人在养群蛇。之后的某天,他打算找族长把话问明。结果当日黄昏,寨子里迎来不速之客……只见一黑纱蒙面的贵妇,在三五壮士的保护下,直接找到族长屋内。他好奇,便去窗外偷听。族长发现了他,却并没阻拦。于是,他也心安理得的偷听起来……“你走吧!蛇蛊对真龙无用。”
这是他听到的第一句话,梁丘族长对贵妇说的。对方尚未开口,族长就下逐客令。镜月顿心里有了数:梁丘族长没打算把“蛇蛊”一事瞒着他。且极有可能,是贵妇让部落炼制蛇蛊、对付皇帝的。“呵,真龙?”
贵妇冷讽,“试问这天下,有谁能称真二字?不过是刀枪剑戟,拼实力而已。”
“既然拼实力,你还找我要巫蛊作甚?”
族长语气激愤。贵妇也毫不相让:“若非制蛊遇到瓶颈,我又岂会千里迢迢回蜀山?”
回?贵妇也是从这蜀山出去的?莫非,她是当今皇后?镜月顿感心口一紧,便弱弱探出脑袋,朝屋内偷偷看去。只见那贵妇蒙面的黑纱已取下,美艳如玉的脸上,竟若隐若现、时有时无闪着一大块蛇皮……看得镜月毛骨悚然,顿脑子一片轰鸣。以致于接下来族长和贵妇都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见。意识回笼后,只听见那贵妇拖长声音,朝族长讽刺道:“信任?呵!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死囚是皇帝派来监视你们的。美其名曰壮大部落,实际呢?哼!”
镜月一惊,这才知那些所谓的外姓族人,实则为朝廷的眼线。族长亦是一惊,没想到皇帝派来的眼线,竟是从死囚中挑选的。难怪有那大的杀伐力,政变那晚屠村时,个个如狼似虎。看来从一开始,皇帝就没打算让梁丘部落久存于世啊!可即便心里如实感叹,族长面上也不露痕迹,朝皇后怼道:“何妨?我梁丘一族行得正坐得端,对朝廷无半点异心。”
说着,鄙夷斜睨,“不像你,易子而换,欺君灭族!”
易子二字,犹如一把巨锤打在镜月心里……他知道,族长在说“霁月”。但仍不知那东宫里的太子,是女儿身。只知霁月的人鱼病被亲娘嫌弃,于是皇后不知从哪里抱来个婴孩,充当太子。然而,皇后对此似是无丝毫悔意,但见她朝族长咬牙切齿怼道:“你没医好你的亲外孙,还有脸说我?”
镜月心里咯噔,然则最初,皇后并没放弃霁月?可刚这样想着,就见族长冷冷回道:“月儿早已康复,只是你这个冷情母后,不关注而已。”
闻言,皇后愕住。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忙问:“他在哪儿?”
“死了!死在那次大屠杀中……”族长依然朝她鄙夷斜睨,“这就是你的恶果!”
这句话说得很解气,镜月认为多少能让皇后燃起悔意。然而,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