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空跟你贫!”
此刻哪有时间跟他斗嘴,沐晚头一昂,“丫头在哪儿?”
他幽幽冷哼:“哪个丫头?”
装什么算?沐晚心想。“绿蔻!”
“哦,你说那母夜叉啊!”
装蒜的某人回避重点,大言不惭起来,“早在九里县客栈那晚,我就把她赏给夜幕山的手下了,听说在床上被邹奎玩死了!”
本以为沐晚会对“玩死了”三个字震惊而愤怒,孰料她只是顿了顿后,愣愣问道:“谁是邹奎?”
陈啸冷笑不回答,心中有了数:夜谨言并没把“偷天换日、被迫假死”的真相告诉她,甚好,孺子可教。看来夜谨言是个君子,但楼上憨货卧房里的那母夜叉不是。如若再让她纠缠沐晚,难保她不会说漏嘴。正暗暗思忖着,就见身边的沐晚义正言辞道:“听着,我没时间跟你说笑。想必刚才你也听了,蔻儿恐是赵繁霜的亲闺女。”
“那又怎样?”
他剑眉一挑,阴笑,“不还是被人玩死了?”
“你?”
沐晚气急。心想:你丫非要揪着某三个字不放是吗?以为这是他故意放厥词的戏言,却不知,是蔻儿的亲身经历。若非邹奎乃公子的人,亦为大义当前的君子,绿蔻只恐真就遭凌辱而死。“别动不动就生气,会老得很快。”
陈啸不阴不阳的怼着,眸光一转,幽幽道,“绿蔻我是没见着,但刚才有个少侠模样装扮的娘娘腔,的确来找过我,声称自己叫——莫离!”
本以为沐晚会追着这名字问到底,孰料她只是一句:“她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某男白眼一翻,微有愠恼,“老子又不是她的谁,还能绑住她两条腿不成?”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抛砖引玉、卖着关子,她却视若无睹,这难免让他心中糗大。同时也禁不住暗想:莫非她对今晚说书的这些,早就了如指掌?所以才如此刻这般,对台上航叔的“口沫横飞”的说书兴趣不大,只追着绿蔻问到底:“她走了?”
陈啸心中无奈,只得微点头,开启胡说八道模式:“好歹也是罗门弟子,行刺失败,不得回去跟主公请罪?”
此处的主公,暗指另一个人。毕竟绿蔻当年接到“行刺”的任务时,罗门尚没被他夺过来。可沐晚似乎没反应过来,仍在那一根筋的追问:“所以呢?你让人把她押回罗门了?”
这话让陈啸略感惊慌,毕竟各国被罗门扼住隐私的政要,已秘密下达对“罗门主公完颜啸”的追杀令。江湖上不少人想杀他领赏,甚至包括他现在接受的丐帮,也特么在追杀“完颜啸”……唉,这叫什么事!但话说回来,若非夜谨言的点醒,他还没意识到苏孟德是故意丢罗门,是在甩包袱、玩“金蝉脱壳”。那一刻他本打算做回自己原本的身份,继续冒充完颜啸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谁又曾想到,夜幕山居然来“雪中送炭”了……这厮自作聪明的查到陈西奥,那他就索性将计就计,用陈西奥的身份做掩盖。本以为很难不被人识破,毕竟已故的陈西奥算到现在,年龄已是三十有余。孰料丐帮这伙人个个比猪还蠢,无视他脖颈上的年轻俊容,均对他这个“失踪多年”的帮主俯首称臣。所以,他得捂住“知情人”的嘴,便朝沐晚嘟囔了句:“关我什么事?老子又不是罗门主公!”
“……”沐晚不语,犀利审视着他,努力想看穿他打什么算盘。直到眼前这厮眸光贼溜溜的转了转,指着台上的“守月先生”,凑表脸的笑道:“呐,我乃丐帮帮主陈西奥,睿康帝此生最大的恩人——陈云台的遗腹子。”
此时说书正好讲到,陈云台生前的政治立场:力挺皇长子继位,即现在的睿康帝。沐晚刚才分了神,没听进去。故压根不知,当年镇国公的冤案,与晋国另一股隐藏势力有关——晋昊宇之父,九王爷!显然,此人并非无心帝位,曾经那封血书也不过是以退为进的装模作样。只可惜,他还是与帝位擦身而过,这要归功于当时朝中,有人欲给陈云台翻案……所以我们不难推出:镇国公的冤案,并非燕人奸计,而是九王爷在背后一手操控。因此,睿康帝对镇国公陈云台是心存感激的。纵使再昏庸,也会保护恩人的遗腹子不被伤害。然而真正的陈西奥已经死了,死于“做贼心虚”之人的毒手。这事昏庸的睿康帝并不知,那人横竖都不可能让他知道。此时陈啸跳出来冒充陈西奥,无疑给了睿康帝一个契机:对镇国公报恩!以上这些,沐晚虽不甚了解,却也猜得出眼前这厮顶着“陈西奥”的身份,所为何……顿心想:哼,你丫不就是怕死吗?老娘偏不信你就是陈西奥本尊!想给我朝皇后当小舅舅,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正暗暗愤然着,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不陌生的男声,朝台上的“守月先生”怼道:“何来的做文章?赵繁霜之母陈氏,本就是镇国公的长女!”
沐晚惊然回神,朝说话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是严佑山!这厮像是已重伤痊愈,此刻领着几个带刀侍卫挤在人群中,既是来听说书,亦是恐来拆台。但他的居心,沐晚没空关注,思维重点集中在他刚才那句怼言上。顿猜想:莫非刚才守月先生声称,赵繁霜冒充了镇国公的后人,这就是所谓的“更改出身”?而“守月先生”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她没猜错。“哼哼,此言差矣!”
但见台上的航叔凛凛冷笑,语出惊人道,“镇国公的长女陈碧落,早已远嫁西蜀。又何来跟商贾夫君在钱塘华亭,发扬锦云绣?”
话落,台下一片哗然……沐晚深感震惊;那厢的严佑山也皱紧眉头,陷入思索;唯有沐晚身边的某男,摸着鼻尖冷笑不语。若非要来冒充陈西奥,得追查此人因何而死,他还不知当年赵繁霜竟是用此种技俩“攀附权贵”,此番将真相在民间掀开,必会引来晋国朝中的腥风血雨……到那时,大燕就有可趁之机!所以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归功于赵繁霜的“好外甥”,夜幕山哪!暗暗得意中,陈啸打算对沐晚揭开另一个天大的真相,便继续扮演着“托儿”,朝台上的航叔大声问道:“先生此言,可有证据?”
“当然!”
航叔点头,悠然捋着胡须,“老夫有一男一女两人证。只可惜,男的已逝;而女的,正是陈碧落本尊之女。家道中落后,流落到我大晋。几次三番改名换姓,摇身一变,如今成了贵族夫人!”
最后这句话,让沐晚心头一震,莫名的联想到继母夏姬……只因至今都不知此女的来历,除了“曾经的青楼花魁”,似是她身上再无半点信息。就连“夏姬”这名儿,听说也是青楼老鸨取的,曾对外宣称“此女姓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沐晚正暗暗担忧着,就听见台下众人纷纷追问:“先生快道明,此女是谁?”
“因其身份敏感,容老夫先不挑明。”
航叔直直盯着台下的沐晚,“只道那陈碧落的夫君姓夏,在蜀国也曾为一方权贵!”
话落,台下一片哗然。沐晚的心,也顿时一沉……万万没想到,身边的每个人皆有牵扯。上辈子自己活得是有多简单,竟对这些恩怨纠缠,没嗅到一丝一毫?“奈何卷入蜀国宫廷争斗,夏家亦是被灭门。只独女在一江湖神医的掩护下,逃至我晋国境内。”
台上的航叔继续,“兴许大伙儿已猜出,那江湖神医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从镇国公小妾肚子里取出遗腹子、并将其抚养长大的侠士!”
有关这段,沐晚虽刚才没注意听,之前却也听翠娥提过,所以并不陌生。她只是没想到,一切就像冥冥中有注定?神医游侠救了陈西奥,又救了陈云台的外孙女。他莫不是当年受了镇国公的恩惠,为报恩才庇佑其家人的?虽说沐晚的思维实属人之常情,却也跟事实相差甚远。那位神医游侠压根不认识陈云台,之所以剖腹救人,不过是一颗悬壶救世的慈善之心。至于夏姬,若非受人所托,他也不会远赴蜀国去搭救。毕竟当年他的活动范围,只在晋国境内。若非所托之人亦是跟镇国公有关,他哪有机会得知蜀国夏家的一切?此刻,台下听众并不关心这些来龙去脉,只纷纷对神医游侠感叹道:“好人,好人呐!”
沐晚稍稍留意了下,那厢的严佑山并没加入众人的感叹赞美,亦是没对说书之人提出异议。他仍低着头皱眉沉思,似是被“守月先生”启发了思维?却不知,严佑山不只是思维被启发,他更想理清台上的说书者乃何人,此番假借沐九针曾经的名号“守月”,到底意欲何为?且,襄王是不是可以趁机搞事情?索性跟沐九针翻脸,借赵繁霜之手把其拱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