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夜幕山燃起理解,尽管只有一丢丢。突然,军营方向传来将士的哀嚎……沐晚不禁心口绷紧,很是为夜旷海、夜谨言两叔侄担心。见身边的夜幕山在冷漠中,脸部微有抽搐。猜想他良心未泯,便上前想劝说,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化作一句:“老爷毕竟生了你,幕山,收手吧!”
这是重生后,第一次称呼他幕山。男人却不领情,狠厉的眸光倏然朝她射来。那句“怎么,你也认为这是我干的”就在嘴边,夜幕山却吐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被完颜啸玩了……因为按照他和沐九针的计划,夜旷海还得留着命为“这场火”背锅。至于夜谨言,只要战败,加上好兄弟的援军“存心”晚到,他必心如死灰、不会苟活。这便是他和沐九针商议的“杀人诛心”!可现在行动还未开始,就被完颜啸给捷足先登了,不仅让他少了个背锅之人,还被冠上“对父亲见死不救”的名声……这口气夜幕山咽不下,却也不想改变什么。正如他自己所说,成大事者,必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于是,到嘴边的话换成了:“收手?哼,除非夜谨言死!”
“你?”
沐晚深感气愤,却也无力再回怼什么。此刻焦心似火,她正欲将求助的目标转为陈啸,想说:别忘了你我有过“理性”之约,你亲口答应了,要保谨言不死……这时,外面传来马车的蹄声。伴随车夫的一生“吁~~”,马车在客栈门口停驻。有人下车,朝门口的侍卫问了句:“襄王呢?”
“在里面。”
沐晚听得一懵,这声音,像是夜府的老管家,谭老?此人乃夜旷海的左膀右臂,是看着夜幕山长大的,待他不错。就像夜旷海未能给儿子的父爱,都让谭管家去弥补了似的?但夜幕山被封“襄王”、得了豪宅后,跟父母分开居住了。所以谭管家仍留在夜府,近两年和夜幕山也渐渐疏远……不一会儿,谭管家不慌不忙的走进来,见屋内有这么多人在,他掩唇轻咳了两声。径直走到夜幕山面前,垂首中,暗暗瞅了眼一边的陈啸,不卑不亢道:“襄王,老爷令在下传口信,他要带兵反攻,让您速速去靖康县给百姓分粮。”
夜幕山听得一怔:“分什么粮?”
陈啸也皱起眉头:“什么反攻?”
沐晚亦是微有不解,一时难以弄清军营那边什么状况。谭管家不知先回答哪一个,只在泰然自若中顿了顿后,朝夜幕山颔首:“是……军粮!”
闻言,夜幕山眼睛一张,深感不可置信:“军粮分给百姓?”
谭管家点头:“老爷说,这是大将军的意思。他还说,希望您能把握这次机会,别一错再错。”
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让沐晚吃了颗定心丸:看来自己瞎担心了,不管两渣男有没有将计划提前,谨言和夜旷海都已做好防范。夜幕山深深被噎住,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罗门的计划,早已被夜谨言识破。可他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沐晚和绿蔻应该都来不及报信,那军粮怎就改了道、没去军中?莫非是沐九针?自己被这老头算计了?不不不,应该不会!沐九针若舍不得那三十万石粮食,又岂会亲自去筹粮?还在半路把粮车甩给夜旷海,迫不及待奔赴晋昊宇的军营?种种迹象表明,沐九针在照原定计划行事。而出尔反尔改变行动时间的,只有完颜啸!想到这里,夜幕山刀子一般的目光朝某男射去。却见对方也十分懵逼,大惊失色的朝谭管家问道:“所以呢?军中粮草已提前转移了是吗?”
谭管家点头,面无表情中略带几分傲慢,似是不屑于跟他说话?夜幕山心中有了数:这王八蛋也被夜谨言将计就计了!好事,好事,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败北,这出戏都有得看。陈啸却心中不解:如果粮草提前转移了,那航叔和陈仓烧的又是什么?白天路过县衙门口,明明看到夜旷海领着粮草车队赶去军营,莫非后来改了道?打死他都想不到,粮草在县衙里掉了包!前文提到过,绿蔻在县衙看到“诡异”的一幕:夜旷海令人将粮车上的粮食,全都换成了稻草和石头……而那三十万石粮食已被谭管家秘密押去靖康县,救济灾民。只因阳平县沦陷后,大军在九里县扎住。而晋国的郡与郡之间相对独立,非必要人口不得随意流动。导致百姓逃亡一时间无路可去,只得全部涌入武阳郡的最后一个县:靖康。此刻陈啸就算再聪明,即便身为“天外来客”,他也难以想到自己这趟穿越,竟能碰到两个重生之人:一凰一凤!兴许是太过自信,他认为即便夜谨言和夜旷海有所察觉、保住了粮食,也未必能顶得住他的突然袭击……毫无征兆的将行动提前,连夜幕山都在意料之外。那事先向夜谨言通风报信的人,又岂会得知?所以,晋军应该来不及撤军。否则,外面那响彻夜空的将士哀嚎,又算怎么回事!深吸口凉气,他断定夜谨言还是中招了。保住了粮食,但没保住人,否则也不存在“夜旷海要反攻”。说明陈渊大军已起兵偷袭,航叔和陈仓的行动依然顺利。可这迷之自信,转眼就被打破……“那军中将士呢?”
夜幕山紧张追问。谭管家如实回答:“也早已撤走,只剩三千死士留守,诱陈渊大军偷袭!”
这话一出,陈啸眼睛倏然睁大……“好一出请君入瓮!”
他将酒杯一摔,咬牙切齿道,“夜谨言果然名不虚传!”
败了!他和苏孟德彻底败了!瓮中捉鳖,陈渊的十万大军,只恐要变成夜谨言的“烤乳猪”。心中无限悲愤,那厢的苏婳本尊还幸灾乐祸……“难得殿下夸赞谨言,敬你!”
沐晚举杯,朝他嫣然一笑。眉眼间明明略带风情,陈啸却只看到了嘲讽。顿觉无地自容,活了二十几年,古今两世,还没有这般的挫败。而偏偏打败他的,还是自己的情敌……身边的夜幕山似是也有同感,但见他皱紧眉头,朝谭管家追问:“反攻的为何是我父?夜谨言自己怎不去?”
——莫不是怕了苏孟德,怕了陈渊?却见谭管家无奈叹口气,回答道:“老爷说,谨言将军无心夺储,便把这次立功的机会让给襄王府。”
夜幕山:……这下彻底被噎死。陈啸见状,秒补上一句:“人家也没让给你!他让的是夜旷海!”
言外之意:战功已归夜旷海,你不过是靠别人的嗟来之食,弄点“夺储”的资本。这话顿把夜幕山羞得无地自容,即使上有一百个洞,也不够他钻。然而,女人却还要来补刀……“对他夜幕山,谨言又不是没让过?”
但见沐晚举起酒杯,无限嘲讽的挑了挑眉,“去年中秋盛宴三杰比武,明明谨言技高一等,却跟晋昊宇双双谦让……以致于夜幕山满以为会捡个储君,孰料最后只得一襄王之位?那象征着龙子的双螭文佩玉,却被陛下赐给了双杰?呵呵,好不嘲讽!”
夜幕山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结义多年,他一直被大哥的光环所压,被二哥的任性所欺。争储赛场上的奋力一搏,有何不对?那两人惺惺作态谦让,又不是他教唆的,凭什么他来遭人唾弃?正欲开口反驳,就见谭管家一脸严肃的说道:“沐小姐此言差矣!既然是比武,不管赛制如何,就得遵循比赛精神。奋力一搏,更说明襄王心性单纯;而两位兄长的谦让,也足以说明三杰的兄弟情谊,远超世俗之外。”
沐晚被噎住……尽管她知道事实并非那么回事,但谭管家不卑不亢的护内,也让她心生倾佩。陈啸也一样,心里对这位从没谋面过的管家很是欣赏。暗暗打算将来要找机会策反此人,为我所用。但现在,他更为疑惑的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