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几人就像一辆缓缓行驶的小车,拖拖拉拉的把丁昊带着向前。他们把丁昊围在了正中间,不让他受到一点的伤害。“魏老……这样下去,你们会死的。”
丁昊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他没有想到,魏成居然打算用肉身来掩护他。魏成听到后顿了顿,苦笑着说道:“是啊,会死,但是没有关系,一把老骨头早该死了,活着也是等死。”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无语伦次。好几只野狼已经红着眼咬住了魏成,更多的野狼想把魏成扑倒朝丁昊咬去,但他就这么笔直的站着,胳膊上已经露出了血肉分离的骨头。六十多岁的魏成拼杀了一会儿就累得不成样子了,他气喘吁吁,却又一边杀着野狼一边缓步向前。丁昊心中微震,狼群冲来的时候,大家都在逃命,在和同伴比谁跑的更快。当时他的心中也打过逃跑的主意,但狼群太多,队友太过愚蠢,败得竟然一塌糊涂,以至于不得不杀死狼王来破局。在丁昊的心中,他对当官的是没有多少好感的,这些政客的心就没有一个是白的,因为他们眼中的世界没有黑白,只有利益。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欺上瞒下、同流合污、玩弄权术……但眼下这位老人似乎又有点不一样,他亲眼见到了是,在狼群冲入女王基地的时候,他身先士卒;在会议室的防守战中,更是独当一面。没有像杨晨东那样,到了这时候都还在算计来算计去,他的眼中好像就只是如何带着大家活下去。似乎是感受到了丁昊那诧异的目光,魏成微微侧头。丁昊连忙说道:“我之前以为你们会跑的,魏老,你和他们不一样,感觉你不是当官的,更像是一个军人。”
不是丁昊不相信其他人,而是这一场场战斗下来,这些人的印象已经深入骨髓了,在面对大危机的时候,他们大多想的都是逃跑。“没当过兵。”
魏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偏见,但是以职业来划分是不对的。”
“我……”丁昊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魏成就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距离应该够你射杀狼王了——你们好好活下去。”
丁昊瞳孔微缩,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魏成把一片猩红的脸转了过来,和蔼的表情此时也有些狰狞,“狼王周围的狼群太多啦,你杀不死的,我们几个要引开这些家伙。”
他喃喃的说道:“我以前在一些故事里、在新闻上,看过太多太多为国捐躯、为民赴死的事情了,有些人,看上去很伟大,可我心中总是嗤之以鼻的,觉得没必要。”
“以前总是一道道的命令下来,不得不往前压,带头去面对危险,心里虽然不说,但终归是很害怕,也很讨厌的,到后来,我就干脆不当官了,乐得自在。”
魏成虚弱的笑了一阵,随后又说道:“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做,不过我后来渐渐明白了,我身边那一个个无畏生死的人,他们心中原来有一种东西……那就是信仰。”
“信仰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但一定是存在的,就在我们心中。”
魏成喘气越来越厉害,眼前的狼群也越来越多,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兴奋。“现在的人都是聪明人啊,看见是不可为或者违背自己的利益,想也不想就不干了,你看看那边那群家伙不就是如此。要是大家都只是在嘴上说说,没有去做那些捐躯的蠢事,信仰就真的只存在于大家的口中,越发的虚无缥缈,到了后来又有谁会真的相信呢?”
“虽然说为了他们这些囊虫而死不值得,但是这种事情却又和价值无关,只是我辈中人的信仰罢了,为民众而死便是死得其所,哪怕留下一片身后骂名,也当无所无惧,这就是我的信仰,要让你们,要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我这种人活着,还有我这种人能把你们好好的保护在身后。”
丁昊沉默着,他对于信仰这种东西向来也是不屑的,认为只不过是统治阶级创造出来的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是有人卖力宣传而已。可是,他今天又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眼前这个老人,似乎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大家,有人还没有放弃。如同百年前的先辈们一样,如同狼牙山的五壮士,如同被逮捕却面无惧色的志士,如同一直埋在冰雪中被冻僵的身躯,如同更多更多的无名之辈……现在许多人都觉得他们傻,但其实,他们始终都在一条名为信仰的道路上奋然前行。“好好活着吧,活着才有希望……”魏成拍了拍丁昊的肩膀,任由着野狼咬在他的后背。可是他依然直挺挺的站着,就像永远都不会倒下。“该我们了!”
魏成吐了一口血,脚步都颤颤巍巍的,可是迈出的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很有力。把丁昊包围起来的几人也迅速的跟着魏成的背影,默默的向着另一端聚拢。他们明白他们在干什么。虽然也会害怕,虽然也会恐惧,可没有一人后悔。“冲锋!”
魏成佝偻的身影,沙哑的开口,像是狐狸和猫混合着的低吼,又像是破烂风箱的躁动。那几人瞬间脱离丁昊的位置,换了一个方向朝着狼王冲去,嘴里面还大喊着‘人民万岁’之类的话语。那头狼王也发现了魏成他们似乎离得更近,一声尖锐的嘶吼,竟有些慌乱的指挥着狼群朝着他们几人扑去。浩浩荡荡的灰色狼流在一瞬间微微改变了方向,朝着魏成等人扑去。魏成见状大笑了起来,隔着几十米远,和丁昊对视着,然后拿着手中的长矛用尽全力掷向狼王。其实这种距离连狼王的皮毛都摸不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在激怒狼王。果不其然,有着越来越多的狼群,扑向魏成,而丁昊这边却留下一地狼毛。数百头野狼的围攻,魏成他们不可能活得下来。魏成也终于支撑不住,被狼群扑倒,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却留下了血红色的眼泪:“魏成,身在林泉,心怀魏阙的魏;行将就木,一事无成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