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期抬头,面色如常:“愿闻其详。”
“韦大人先前要我备妥编制名册。”
赵存说着,伸手拈起一只点心,缓缓咬下,又慢慢讲,“今儿个清早,我把那个交代过了。”
徐期点头:“以后我在夜不收,多少还得仰仗将军,将军若有用得着我的……”“哎!”
话未说完,却被赵存打断:“在韦大人那里,是韦大人那里,既是你我之间,这些话就不消讲了。”
稍停,又笑,“将来也不知要听多少这般的话!你也学得不来!哈哈哈!”
“将军,你这就……”“莫慌。”
赵存收住笑颜,正视徐期,“你到底是在夜不收待过,大人又吩咐我给你寻个先生,你是不同他人的,晓得了不?”
徐期一愣,好像明了几分,却是摇头。“罢了罢了!”
赵存笑叹一口气,提起小壶给自个儿续了水,一口饮下,再看徐期,“你既要作杨姑娘之夫,出身不若,此乃定事,但是后天可夺。”
稍停,他将身子前倾,抬手扶住徐期肩头,“你若可至高位,也勉强可作户对。”
“我,我没想那许多的事,至于……”“谁又寻常敢想?”
赵存续过,抬起只手,把那咬过一口的点心填入口中,后面的话便是听着不大真切,“你这也算得了大运。单只寻个先生一事,韦大人就没打算让你总在前线顶着,晓得了不?”
“可是朝廷从来……”“朝廷用员,从来需考,这个不假,也无旁道。”
赵存说着,瞥过一眼桌上,干脆提起小壶,又饮一口,罢了,放下壶子,他才又讲,“所以寻个先生,我说厚道,韦大人又加以本分耐心四字,这是要他好好教你!”
“原来如此。”
徐期作恍然状,然后不由起身,是向赵存行礼。见是这般,瞥过一眼徐期,又是上下打量过了,赵存却问:“这是作甚?”
“将军以后……”“不许!”
这般说着,赵存坐正:“方才我已讲过,韦大人在,那是韦大人在,韦大人不在,你就不要在我这里……你该明白。”
徐期颔首:“是。”
“再说你也不该谢我。”
赵存说着,又是捏下一口点心,填入口中,“韦大人早已对得起你,后面的事儿,都是为你好的。”
徐期闻言,便再颔首:“我明白。”
赵存点头,目光扫过桌面:“你要带些去么?”
“啊?”
“你这不该回镖局嘛?”
赵存说着又露笑颜,“韦大人临走时候吩咐,这些瓜果,你我瞧着分了。哦,你得记得说是自个儿携的。”
“不了。”
徐期起身,稍稍颔首,以为行礼,接着又道,“再让别人瞧去,我怕我说不清楚,到时再惹闲话,便归我的不是了。”
“哎。”
赵存点头,目光仍瞧着他,“那这桌子上的,我可就……”徐期点头:“将军喜欢便都收罢,府上东西都极好的,总不至于丢了。那却可惜。”
“哎哎。”
赵存欢喜点头,接着抬手,“那你也快些去罢?不若镖局那边儿还不知事。”
“好。”
徐期颔首,便折身去。至于镖局时候,临近响午,路途少人,炊烟袅袅在四处。徐期进门,迎面便撞徐虎,徐虎见了是他,就是抓了他的两臂,连连晃动:“事如何了?范瑾人呢?你家范叔人呢?”
徐期低垂脑袋,好不容易才挤出来话:“没了,没在那个万春楼。”
此间镖头儿也赶来,大声喝问:“总管府那边如何说的?”
徐期抬头,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儿,才缓缓道:“说,说我家范叔也是为了总管府的事情没的,此间往外,都如此讲,总管府那边儿才好再作行事。”
“嗯。”
镖头儿闻言点头,徐徐坐在一旁,“既如此,也算大人的一份心意。”
徐期颔首:“所以大人交代,具体如何,莫与外人所道。就说是代总管府行事,所以没的。”
“如此是好。”
镖头儿点头,又看徐虎,“你与范瑾交密,你觉得这般如何?”
“大哥,我……”徐虎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接着就笑,“我觉得也是好的。两小子哄着把命交代了,如何听着也是憋屈,不若就依韦大人意思,给个身后名,也是好的嘛。”
“嗯。”
镖头儿点头,扯了徐期坐下,接着望他,“这是你家范叔,哦是,我晓得不是一家,可你们到底一路过来,他也是为你过去的。是罢?”
徐期颔首:“是。”
镖头松一口气,接着又问:“丧葬之事,总管府那边儿如何说的?”
“韦大人说,我家范叔到底没在总管府中挂职,是个白衣,不好交与府中办。”
“是这个理儿。”
镖头点头,伸手轻指,“哦,你接着说。”
“韦大人还说,先前镖局因那回事儿没了些人,如今要办丧事,人手兴许不足。要是有需要的,交代一声,府里丫头小厮到底可以堪用,免得人少不大好看。”
“这却不必。”
镖头儿摆手,“咱们致远镖局许多年,诸多老客善缘,不差他那几个……”“大哥。”
却是徐虎唤住镖头儿,瞥过一眼徐期,才是缓缓开口:“按说人手,或者场面,自然不缺那几个丫头小厮甚的,可是若得要来,在外人看,也是总管府……”听是此言,镖头儿默然片刻,点了点头:“那便记得,到时须唤三四个来。”
稍停,该是念起徐期,忙是侧目,“哦是了,前面也说了啊,范瑾到底与你一路过来,又是因你过去,不是亲人,也是亲人,他的事情,该是以你为先。”
徐期点头,默然不语。镖头又是轻叹一声,仍看徐期:“你有甚么想法?不妨说说,我们理理。”
“我不晓得这般事情。”
徐期摇头,然后扭过脑袋看向徐虎,“只是徐叔,我在幼时也见送丧,是有长子在前,丧乐一路,这事……”“营州不大,也有几帮子乐匠,这事不忧。”
徐虎说着,目光又落徐期身上,“只是范瑾也无一儿一女……”镖头儿闻言,恍然发笑:“嗐!我以为甚!”
话音未落,他抬手就拍徐期肩头,“你走在前,可以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