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徐期,时光难挨。他是已吃尽了那些个糕点。本来倒也想着留些,可至后来,那些糕点也成了个消磨时候的事情。遂是一个罢了又一个,终于不经他吃,到了盒子见空,才是醒过一般。再有便是昏昏沉,他也懒得再动,只是躺在床上眯着眼,直到日头落下。咚咚咚——该是哪个敲门?徐期闻声一惊,霎时一个打滚,起了身子。下了地,拿起书,便是不敢再动。一时心意流转,且又放下了书,抬头门还未开,便是气壮几分:“甚么人?”
“是我是我。”
随着声起,门也开了。徐期定睛一瞧,果然还是送饭那厮。一时口快:“我还未觉得饿……”那个侧目,瞧了一眼糕点盒子,且是笑道:“若你这般,饿才稀奇。”
稍停,又补,“已经到时候了。”
徐期点头,确也是吃饭时候,可这厮手里放下饭,久久又无他话,不由让他心慌,便是抬手去指。不待他问,那厮终于颔首:“老爷只吩咐我还照旧送饭。我寻思罢,老爷是还没想好许多事情,都得一一琢磨,尤其如何开口……”徐期闻言,眼是转了一圈,遂是低头:“我却不懂,还请指教。”
“今儿个老爷是有寻那姑娘。”
那厮说着,伸出只手,一张一合,“小师傅,有的事儿老师傅应该也有教的。”
徐期闭眼,点头,将手伸入怀中,取出几片铜钱,然后睁眼,交在其手。拿到手了,那厮便笑:“小师傅,这个却非我拿。消息是我从二道门儿里面作事的一丫头片子那里问的,她呵,近来想添胭脂。”
“我也明白。”
徐期点头,面却无色,“你也不是贪吃的人。”
那厮闻言,笑声愈盛:“非也,非也,不过只是……吃也不该吃你这里。”
“那后话呢?”
徐期打断那厮话,眼也不移,直勾勾的。那个见状,有些发愣,是有一会儿才展笑颜,勉强笑道:“该老爷是与姑娘说了,二道门儿里也都晓得老爷更中意你,姑娘闻言,据说也无多话,兴许是再与你多见几次,再说其他。”
“这样……”“小师傅可要留意。”
那厮说时,又稍颔首:“这般机会,一辈子可能也只一次,抓住了便是跃龙门,没抓住那便连已有的也怕后面儿没了。”
徐期点头:“其中利害,我都明白。”
“小师傅如此讲,那便不急着吃我送的了,请随我来。”
说着那个转身,是向门外,徐期跟着去了几步,不等再问,那个便补:“已两日了,老爷怕把你憋坏,唤你与家里人一起用饭。”
“若我方才不明白……”“那个饭盒却是空的。”
“如何也会带我去?”“却不是了。”
那个扭头,瞧他一眼:“饿你一顿,后话另提。”
徐期颔首,再无二话。是如先前过了二道门儿,接着拐了个弯儿,便见那处廊中,摆了一张四方桌子,上有四杯茶盏。韦冲是在主位,其右杨妙,其左韦挺。未至跟前儿,那厮扯了扯徐期衣裳,待是徐期扭头,那个撤了三步,颔首又是抬手,双手至于一处,竟是规矩行礼:“小的就送这里,再后面就请小师傅自个儿走了。”
“好。”
徐期点了头,此刻也无别的可讲。虽想目送,更有韦大人在等,遂是徐期很快扭过脑袋,迈步过去。上了廊间,至于桌前数步,徐期缓缓跪下,且是拜道:“小民徐期,参见总管大人,感恩总管大人惦记。”
“也无外人,不消如此。”
韦冲稍稍点头,接着抬了下巴:“坐罢!”
“是。”
徐期应过,便是落座。一时看向韦挺,也是好一少年。霎时奇怪,为何不成好上好?待是韦冲吩咐,不妨饮茶润润嗓,他喝了茶,才琢磨透:这般大员之子婚事,上面儿或也过问,其他不论,但怕一家坐大。至于韦大人处,且许杨姑娘至于自己,却也符合韦大人事。想来留意着了徐期目光,韦冲便是侧目看向韦挺。韦挺见状,便是笑着举起杯盏,向了徐期:“兄弟,杨姑娘美貌,你也是那有福之人。若非我已心上有人,兴许呵,也是轮不到你!”
徐期见状,忙是举盏:“那还多谢公子留我机会!”
“你们说你们的,杨姑娘在,也须得注意些分寸才是。”
韦冲打断二人的话,接着咳嗽一声,移动目光,落在妙儿身上。是这时候,徐期也是随之侧目,果然便见杨姑娘眉目低垂,羞红了脸,俩只耳朵也红彤彤,瞧起来可谓甚是可爱。“镖局的事,我不清楚。”
韦挺撇过话题,是至徐期身上:“我也有问父亲,他也不甚明了,兄弟,我可否试有几问?”
徐期颔首,这般事儿无甚道理不听不答,可也心知这是在杨姑娘处要压自己一头,只好勉强笑道:“公子请讲,我试着答。”
“烨城至此营州,是有多少路途?”
“一路以来,只管赶路,路也不同,不敢答话。”
“就剩你和一个老师傅,这趟……值得?”
“我家范叔说过,若总管大人果然在心,高丽不敢进犯,营州军民皆安,那便值当。”
“这趟儿收了多少?”
“路上都有钱财使。”
“却是后事又如何?”
“身在镖里心在府。”
“都甚妥当。”
韦挺且笑,然后是望韦冲:“父亲果然是选了位好女婿。”
“你也算是多个兄弟。”
韦冲闭目,话却还讲:“时局混乱,这军民总管府……我也不知道这话可否说的。不过,你们二人,今后多相扶持,我便早去,也是心安。”
韦挺闻言,看了一眼徐期,便是忙接着答:“父亲身子甚好,还请不要说甚么胡话。”
徐期也是颔首:“多谢大人交代,但我俩年青,少经事情,总得指教一二。”
“是罢……”韦冲叹了口气,目光又落杨妙身上。杨妙身子一震,小心举起杯盏:“徐小师傅,以茶代酒,姑娘我且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