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期是一眼就瞧见了韦冲。旁是还坐了几人，见是有人，也都停住筷子。徐期齐季走过去，还尚且不得说话，旁就有个丫头叫嚷：“哪里来的东西！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左右！还不把这俩个家伙拿下！”
“是！”
很快就有两人来。也不知先前在哪里，手里都拿棍棒，瞧着满面怒气。徐期眯起眼，那两人的腰间叮当作响，怕是军中之人。“不急。”
韦冲抬起手。他的脑袋向右一扭，那个丫头就低下头。也不消是再多话，那两个来的壮汉互相瞧过一眼，且是退下。而韦冲也望过来：“这不是徐期？旁边那位是……”听是这话，齐季忙是看徐期，还是徐期点头，他才向前一步，抬起两手抱作拳：“小民齐季，是致远镖局的小子，平素作些杂事。”
“哦。”
韦冲点头，却不看他，自顾着自个儿夹起来一筷子，送入对面妇人口中。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这位是我夫人，唤她夫人即可。这是犬子名挺，最近才归，小女是探亲戚去了，这是杨姑娘。”
这话模模糊糊，却也勉强可以听。徐期颔首：“见过几位。”
而韦冲放下筷子，又侧过身：“不必多礼。”
接着目光跳过徐期，只看齐季，齐季故而不敢抬首，只得接着盯住自己鞋尖儿。一会儿，想来差不多了，韦冲才是移开目光，瞧着徐期，缓缓开口：“二道门儿有人守着，你们是如何进来？”
徐期也是抬手，并于一处，又低下头：“我等不才，翻进墙的。”
“连翻两道？”
“一道门儿是走正道进的。”
徐期实话实说。“嗯……”韦冲点头，又扭过身，缓缓夹起一片肉来，“既如此，必有急事，可我若是不罚二位，怕是人家心中不喜。徐期呐，你今儿个回去一趟，明日再自己过来。”
徐期一愣，等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后话，只得颔首：“是。”
“私闯总管府，你这踏了二道门儿，我就是砍你的脑袋，你却也算不冤。”
韦冲说着，侧目是看旁边儿一个年青人，“你说，这般应当何罪？”
“父亲大人。”
那年青人便颔首，“按律是不当斩的。”
韦冲点头：“嗯，说下去。”
“不过私刑常在，也非罕事。”
年青人说至此处，也是抬头，打量徐期，“若是寻常大户，事后寻了县令，便是教他不明不白。不过……”“不过如何？”
“不过父亲毕竟身为营州总管大人，自然不该与那些滥设私刑的大户去比，依儿之见，不若关上几日也就罢了。至于营州刑房，不消去记。”
也这时，徐期才是看向桌上那个年青人。他就在韦冲左侧，是在妇人右侧，四个人恰好围作一个圈儿。年青人长着长脸，徐期估摸年岁该与自个儿相近，不过面容望着些许显老。再看衣衫，更为素朴，甚至要比自己身上的还要粗糙一些。“然。”
这时候，韦冲点了点头，不由露出欣慰神色。徐期是为一惊，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自个儿竟成了送上门的练习科目。还不等徐期说话，那韦冲就扭过头来：“事情稍后再讲，明儿个你自己过来，还是你先前住的地方，关你三日。嗯……徐期，你觉得这般如何？”
“大人圣明！”
徐期颔首，声更响亮。等他用了余光再看，这总管大人果然点头，虽然面色不露，但也该还算受用。见是久久不及事情，齐季鼓起勇气向前一步，然后颔首：“大人，我有一事，不知该讲不讲……”“不知该讲不讲……”韦冲皱眉，然后捉了筷子，吃了口饭，才是轻声答道，“那就是不该讲了。”
稍停，又补，“若无他事，二位就请回罢。这后面儿到底也算咱的家宅，徐期啊，此事必然是你大胆，以后……万万不可再如今日。不然就不是几天的事儿了，我是念你年少，不谙世事，才是如此，可有一不容有二。”
“大人。”
徐期颔首，接着侧过脑袋瞪了一眼齐季，先前如何如何，而今事在眼前，竟却没了胆气。想到这般，徐期不禁叹气，然后稍稍抬头：“有的话齐季是不好讲。”
“哦？”
韦冲抬眼，“那你要讲？”
“听范叔说，今儿早上致远镖局的人口没了一十来个，是被高丽军劫。”
徐期稍停，小心打量着韦冲神色，而韦冲虽然没看这边儿，却也停下动作。既如此，那继续，徐期便是再讲：“小民以为，此仇不可不报！”
韦冲不言，只是稍稍低头，像是思量片刻，目光就是投向一旁：“挺儿，你看此事……”“父亲，此事我不敢讲。”
那个韦挺忙是低头，然后起身：“我吃好了，去屋里温习昨日功课。”
“那就去罢！”
韦冲说过，闭上了眼，是等韦挺脚步声远，他才睁开，又看徐期：“我家这个小子，总念圣人之言，落到实处，没了那些规矩，就是少了章法。徐期啊，让你见笑了呵。”
“没有。”
徐期仍是低头，吸一口气，才是补道，“以小民之见，到底是外人在，想来公子怕是讲得不对，又恐致父蒙羞罢了。”
“嗯……”韦冲不置可否，又看对面妇人：“夫人，我与这俩小子有些事情需讲。”
夫人闻言起身，然后屈膝，再立起时轻轻拍了杨妙肩头儿。杨妙抬头，这夫人正弯下腰，轻声说道：“我们走罢？”
“她留下。”
妙儿还没起身，便被喊住，夫人也只立起，望向这个韦大人。韦总管叹了口气，伸出右手，缓缓把杨妙的左手挪至她的腿上，然后轻轻拍过两下。他再抬头，是对夫人讲话：“徐期也是从烨城来的，他们的事儿互有关联。我觉得罢，他们之间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夫人闻言，看过一眼徐期，便是点头：“那我先下去了。”
余下几人却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