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瑾看过,颔首且言:“这倒是个好所在。”
“是哩。”
大猪也是点头,更近一步,抬手把那处帐帘卷起。徐期看去,便见不知甚的毛皮铺在地上,早不白净,混着灰泥。另是几只飞箭在侧,一张弓是没了弦,也落另旁。半张干饼在那破弓下面儿趴着地,再说其他,就没他物。虽说在外都是苦,可如此般,徐期也是少经历。或是见着了徐期的眼儿,这大猪且悄步凑近来,可是把徐期吓了一个啰嗦,等回过神儿,这大猪忽而一笑,还说见笑。徐期心中有恼气,可不好讲,只得咽了。稍停,这厮站直身,眼还看徐期,话却显得肃正些:“少年人,我同你说,咱们此处就是如此样子,要说苦罢也是有些苦的,不甚有趣好玩,寻常枯燥练身子。喏,便如此,你且看你能否待着?”
徐期闻言,即是侧目发笑:“敢问将军,这是有甚待不得的?”
“有些脏了。”
“咱是汉子。”
“好,这还算有点样子,如此不叫酸腐。”
大猪笑过,忽而正色,就是将手一摆:“嗐!话是这样子讲罢,可也不该我说。嗯,不管这事儿如何说,这是有些亏待你俩儿,可还请少侠先将歇息,若是到点儿了,自会有人过来唤你,无须多心记着时辰。”
徐期闻言,侧目看遍范瑾,见这范叔不语,就只低首,把手一抬行个礼:“然。”
虽然不知这大猪头罢还要跟着自家范叔说些甚的,但既是不想要自个儿听,自个儿也就别凑得那般近,免得惹人生厌。徐期心是不悦,可也明了,在这些人的眼里,自个儿到底不过是个娃娃,事不可独当一面,话不能落地成钉。侧过身去,徐期便是在无人看时叹了口气,转眼更是进了帐。外头儿看时不觉,进来才是闻到一股气味儿来,说是臭烘烘的,还伴着些许骚气,也不晓得那厮是在这处都做过些甚。或是,还有别的兵将在呢也说不准。还未多想,光线暗下,伴着一阵风来。该是外面儿哪个把帘放下,徐期想过,这般也好,小心蜷起身子,挨着了那破弓一侧。咽口唾沫,徐期又见一只蜘蛛从眼前帐顶儿顺着丝儿滑下来,遂是大气也不敢呼,只得紧紧闭着了眼。如此风云流转过,日落月出星渐明。待是月撒一地辉,此日过了来日临。范瑾是回了那张名将军所在的大帐,听过打算,知了前后,过了便是随在张将军身后,要是外人看来,或暂且算是充作一个幕将。徐期醒时,是个不曾见过的兵儿来唤他。睁眼时候,且看那兵身子显得纤瘦,声色也是别有一股子锐音:“头儿命我来唤你,咱是该收帐设伏去了。”
“好。”
徐期躺着稍点了头,不等再说甚的,这兵儿也是更近了些,伸手就去扶他。“来。”
那兵说着,就把徐期从皮上拉起半身,徐期心说这般宛若姑娘,就也是使了些力。待二人勉强从这里面儿出了,就了月光,才算是把身子站直,缓了片刻,忙是相互瞧瞧。噢,这兵是比自己的个子还低一些,徐期见状有些发笑:“这位军爷,敢问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这兵闻言,且瞪起眼:“别瞧个儿矮,有的是劲儿。”
说话时候,徐期认得的大猪头儿才是踱步来,脸上布着红光,却是少几分气力。徐期抿了抿嘴,还是问出:“这就要战,将军昨晚是否来过歇息?若是一夜饮酒如此,怕是不大好罢?”
大猪闻言,哈哈一笑:“我是不随你等一同,故而早起几分也是无妨,还能有个回笼觉儿。”
徐期颔首:“如此。”
“然。”
大猪说着,又看那个兵来,伸手拍拍这兵肩头儿,且是给这徐期讲:“别看人家干瘦还小,力气却是不少,再说咱们这份差事儿,怕的就是那人高马大,显眼得很。”
徐期听过,且是颔首:“将军所言有理,受教受教。”
大猪也是轻笑:“不过事此罢了。”
稍停,他是往了旁处行过一步,伸手做个样子:“小伙子儿,咱这边儿走。”
“好。”
“哎,停住,还得收账!”
兵儿是站在旁有半天,心里念多个人就能省点劲儿,前面是插不上话罢,这会儿听徐期就要走,自是急了。话出口罢,步子也是跟着迈开来,未至三步,那大猪头儿还转过眼,不过片刻,就已让这兵儿心是一惊。“兄弟你就自个儿弄罢。”
不等这兵回神儿,大猪留下这么一句,俩人儿到底且是去了。只留这个傻眼儿,待在原处,好一会儿了,才是叹一声气儿,扭头做事儿。再说徐期,是随大猪,走过百三四十步,便见不远有几个人立着。虽是有些远罢,可徐期还算认得,其一是范叔不假,也背上了张这夜不收的弓,另一个该是张名张将军,横刀是在地上插着,手挎腰间,多少威武不可言。另是有着三四人,先前不曾有见过,或是见过也没印象。大猪瞧眼徐期,就又扯了他的衣裳,且算拽到几人前。稍顿,这大猪头儿就笑呵呵:“我是从那帐里把他拉起来的,那时他还打呼噜,哎,你等瞧,如今是多精神?啊?哈哈哈。”
徐期听不下去,只别过脸:“将军莫要说我了。”
“且止。”
张名算是把这话头儿打住,看眼徐期,又是把这一圈人儿都看过,末了,只看范瑾:“他还年少,不同你我,诸位,只为是他经点儿战事,后还成长,莫要让人家折在这儿了。”
“是!”
齐声应过,张名便是唤过大猪,命了范瑾徐期也是随着,把这几人家伙事儿都仔细看遍有无遗漏,罢了,就命大猪:“你还回了,压住阵脚。”
大猪闻言,即是颔首:“是!”
眼看大猪归去,范瑾就是小声说来:“东西都检查过了,家伙儿,吃的,都不曾缺。到底是官家的兵儿,这都齐全。”
“嗯。”
张名点头,又是看眼徐期:“若是动手,你可不动,只是趴着也就过了。这战事不同巷子里闹,别有一番意思,不经历过,到底是不晓得的。”
徐期心中也些埋怨,可也颔首,只不作声罢了。见这徐期点头,张名心中有数,只是多言无益,就只转身,如此带队去也。几人离队北去,一路无言,还都顺着路侧走,稍稍伏下身子来。不过一里路,走得就如五里一般,徐期正大喘气,忽而就听马蹄音。张名也自是听着,小声吩咐:“都莫要吭声,低下身来。”
其实早就不须说,各个儿都是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