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瑾听过了话,便是一言不发,只是几个都算吃罢,等到出了饭馆立在路旁,他才是面露急色。“听闻那些高丽人就要拿下营州,也不知这前头儿将士能否挺住,若是当真被他们拿下,咱们几个也是去无可去。”
范瑾一脸的焦急之色,皱起眉头,且在那边儿徘徊走动。徐期也是靠在饭馆外头儿的墙儿,手是按在额头之上,左手还胡乱扯着衣裳,仿佛也是在细细思量些许甚么。正是急时,荆梦怜迈着了小碎步,刚刚出来,便是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张国了好几回儿的嘴巴,才是缓缓开口说道:“二位,小女子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该讲不讲?”
范瑾听到这话,忙就看去,是时拱了拱手,语气着急得很:“姑娘但说无妨,就算是不大可行,我等还可以再做商议。”
“小女子倒是觉得,二位倒是可以尽管先去营州送了货物,而我就在这个小城等着二位,等二位送完货回来,咱们再汇一处,再送小女子去了蓟州事也不迟。”
荆梦怜说这话时,倒是一脸天真之色,如此盯着范瑾二人说道,手还不断的撕扯袖口,倒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本来还有些许期许,在等梦怜姑娘把这些话儿说尽,徐期看了范瑾,便是跟着摇头。“却是不好,你若男子,我等便随你去了,只是一个女子,行事颇为不方便,如今世道也是不可疏忽。若是你出了些许事,莫说你是如何,我等也是心中不安。”
范瑾停了一下,又是作了个揖:“还请姑娘休说此话。”
“可是若不如此,小女子定会给二人带来麻烦,到时候万一再碰上事儿,岂不是……”梦怜姑娘还是摇头,如此说着,但是她这话语还没有说完,便是直接又被徐期的话给从中打断,只好看去。“梦怜姑娘,如此世道,若是真丢了你,我们二人便是把货送到又是如何?再说我年龄还小,你是要我终生后悔?”
徐期虽是笑着,可这话却是丝毫不带客气。这话甭管听着如何,要在旁人,这话也是真的,莫说徐期,就是换了任个旁人,也该生怕自个儿是要后悔一生。由是如此,听过了这般的话,梦怜就也不好再说甚么,只是扭头看向另外一处,另想其他的法子。又过了些许时候,荆梦怜再看过来,突然就笑着开口:“要说起来,咱们再往上走,可是要过个无终县城。那里听闻也是玄州的大地方儿,咱们去时,我自在那边儿和二位分别,二位也尽管接着北上。就我想啊,二位且将小女子安置在了那边儿,我自会寻了事儿做,终是难些,也算活得过去,几位也用不着担心小女子的事情儿。”
“哦?姑娘此话倒是有理。”
范瑾听过此话,向前一步,如此说着,点了点头。可范瑾既是这般,徐期倒是有些不明白,喘了一口粗气,看了一会儿梦怜,又转眼是望着了范叔:“那个,我若没有记错,那边儿该是更近边疆,范叔就不怕是和这方一同?”
范瑾摇了摇头,伸手是扶在徐期肩头,徐徐而道:“你是不明,据我所知,那个玄州的无终县却是这世道里的一处安宁之地。如今朝廷已是式微,也就少许地方还是执着律文,我先前是也走过那里,印象不错。那般地方,虽是可能也有些不让人尽意的事儿,可总是能有些度。话再说来,到了那边儿,梦怜姑娘在那里寻个事儿做,不求其他,只求有吃有住,怎么也是好的。”
听了范师傅这般说罢,荆梦怜也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是当前最好的法子,若是没什么问题,此事就这么办吧。”
范瑾那一脸的愁眉苦脸之色此时也消去,看着徐期这般说着,在他面上,替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笑容。“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徐期说着,就先是起身,看着范叔也点了头,就且跟着回了旅舍。不等范瑾是到后院儿先解了缰,徐期就先同了梦怜一齐收拾了大小物件儿给塞到车子后头。罢了,二人就预备上了车子,范瑾且是引了马儿在前徐徐而进,徐期就稍稍助跑几步,便是一跃而上了车子。梦怜看过了徐期样子,许是心说该赶时间就是这样去上了车子,也未曾再去细想,就也学着小跑几步,却是一个没留意,没有立稳,就要从那车子掉落下来。正是紧张时候,徐期却是忙伸了手,竟是直抱住了这姑娘的腰肢,二人目光对视,场面僵持了片刻。范瑾许是听出后头儿动静,问了一声,徐期忙说无事,便把梦怜姑娘的腰肢松开。这个时候儿,荆梦怜小脸儿由此变得通红,滚烫不已,再说徐期的双手离开荆梦怜之后,也是有些尴尬,不知所措,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双手该放哪里,又是该去怎么放。“那个,姑娘啊,刚才是纯属意外,也是全为帮下姑娘。我是绝无冒犯之意,还望姑娘见谅。”
稍稍回过神儿来,徐期忙是学着先前范瑾的样子拱着双手忙赔不是,生怕梦怜再生乱想。他也心中思量,这事儿要是范叔,相对而言还好一些,自己年少,碰着了这般事情儿,就是更加尴尬几分。梦怜摇了摇头,且是自坐一处,话是没说半句,面上还有红光。罢了,范瑾赶着马去就往城门赶去,此时又刚刚是午时过后,基本上大多数的人都在这个时间休息,道路上没有多少人儿在,再讲这也不过是个小城子,由是,三人也便快速地赶到了城门口。刚刚到了城门,却是被守城的官兵儿给拦了下来。“停住!你是干甚么的,车上装的又是甚么,可有带了文牒儿?”
一名官兵伸了右手,且是扶住左侧身子挂着的制式直刀,迈步在了路中,拦下了这个小车。范瑾侧身往后看过一眼,忙就下了车子:“哟,官爷,我们就是给别人护送货物的,车上绝对没有其他的东西,来,你请过目,这是我们的文牒儿。”
话语之间,范瑾直接将牒儿递给了面前的这位,那官兵看了一眼递过来的通关文牒,且是摇了摇头,唤了另外一个过来盯着,自个儿又绕到后头儿,且是把车子里看了一遍,就拔刀出来,侧过了脸:“汉子,你这文牒儿怕是只能管了你和后头儿这个小哥,只是,还有个姑娘家,又是何许人也?”
徐期听了这话,便是闭上了眼,怕是又如望都一般,且不说最后如何,多吃些不值当的苦,到底是心中不大舒服。只是这边儿却又不同望都,是个稍大点了的城,想来官吏不会那么容易就过了。再要说起,又怕这个梦怜姑娘嫁去的她家大人是当真行了甚个不好的事儿,百姓也就之前那边还能应付,别是犯了官司牵连了自个儿,如此过了几天,吃苦尚且不说,那可就误了送货的大事儿。饶是说时,又想起那个杨府大人,徐期暗是叹了口气,心中更是急了几分。正是急时,睁开眼睛,才是看了一眼屏风,再往后瞅,正见那个官兵儿就要上来拿人,这世节,虽说还未上来,已是踏上了一只脚来。既是如此,就咬了唇,徐期心说这般,那么无论怎样也是又得在这儿拖延个几日。想到此间,他便遂是缓缓摇了摇头,正是身上乏了又泄了力气,可是忽然就听着范叔起了一声哈哈,竟是大笑。有了这个声儿,遂是官兵就停了动作,虽是手还握着那边儿的刀,可也又侧身去看那边儿,问是何事发笑。接着,徐期侧耳去听,就闻范瑾是停了一下,像是憋住了些许笑声儿,许是见官兵儿看了过来,这才缓了缓气儿,话说:“官爷儿,你要是不讲我都是忘却掉她了,她原是本家的小妾,我家大人差我送货,末了,赶在上路之前啊,忽然想起来一茬,就是准备由我把她顺道送了别人家里,算是个甚物件儿的回礼,嗯,可具体之前那家给我家送的啥物件儿啊,官爷你再问我,我也是不甚清楚,真没法讲,你可须知道,那都大人们的事情儿,干我无甚关系。接着啊,由是走了这么远的路,她也是不咋讲话,一直就那么闷着,偶尔有个表情,一来二去,这么远的路,像这般的日子长了,这个事儿我还真给不小心忘了。”
稍微顿了一下,范瑾见这官兵儿有听,且就又挥起右手接着讲:“就刚刚哈,就刚刚,官爷你问我话,还真把我给问愣了,我就心说官爷你说的是哪个她呀,故而啊一时之间就没怎么反应过来,官爷啊你瞧瞧,如此才是成了这般样子,嗨,不管咋说,咱还是叨扰了官爷儿你做事儿呢,真是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哦,若是真都依了你的话,这事儿却是有点儿意思。”
那个官兵就此先停住了步子,放下了先前登上去的那一只脚,许是又瞄了梦怜几眼,便是快步折身回来。范瑾再近几步来看,这个兵儿那先前的紧张面色霎时不见,却是笑着拍了拍范瑾的肩:“你家大人既是要把这个送了,你何不考虑且送了我,日后啊,咱们也算是有亲儿的,我也好给你等行些方便。”
听了这话,徐期忙是憋住了笑,生怕这些家伙儿反应过来,就又面朝了墙,可外头儿还在对话。“小的倒是愿意!”
范瑾如是答了,就是话音一转:“只是我家跟人家是有言再先,再说我也就个办事儿的人。”
官兵点头,也是摆了摆手:“哎,你且就把话带到就成,再有甚话,咱们后续再议嘛。再说这等事情,要是不成,也是罢了,要是成了,岂不美事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范瑾连连点头,看这官兵扬扬下巴,便是知晓可以上了车子。等他跃到车子上头儿,又见前头儿几个官兵都已稍稍散去,便是慌张之中忙挥了鞭,任着马儿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