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期不敢答话,也扯过张毯子,往下溜点儿,靠着了车内沿儿。“噢,是了。”
范瑾歪过脸来,瞪着徐期:“那时你是要拿刀的,偏是要我给你捡了弓,是也不是?”
徐期闭了眼睛,嘴里只说:“范叔,我累了。”
“那就随你。”
范瑾也合上了眼,过了些许时候,车里就响起了他的呼噜,一片祥和。却是没有多久,却是那侧面儿的马闪了个踉跄,驾车的人就停下。徐期还未及吭声去问,范瑾就高喊起来:“甚么事!”
“镖头!有人剪道!”
这可了得?范瑾马上窜过了徐期和阿念的身旁,一把拉下来另外一个大叔,然后上前。徐期看了眼阿念,也就连忙拾了弓装了箭,紧紧跟上。小跑到前头,徐期才站定,就见前面是一队骑兵。对面的身上布料看着粗糙,手里的砍刀都弯了一个大弯儿,是没见过的式样。领头儿的一个身披熊皮,两只熊掌就落在两肩。许是见这远字镖局的人儿差不多都出来了,这领头的就拱了拱手:“我是高丽国监门卫散员,也听过你镖的威风,可我等也是奉命做事儿,不如你我各让一步,在场各位也都不算有失体面。”
“如此最好。”
范瑾点头,也回了礼,手却还搭在箭身。且见他上前一步,面色又是凝重几分:“只是,不知依将军意思是要如何各让一步。”
那散员点了点头,挥起马刀,朝地上一指:“你留下东西,我让你过。”
“这,恐怕不行。”
还在说话时候,范瑾就漫不经心般扯下了弓,换到左手。等又过了几个呼吸,徐期看着那儿的弯刀有点心怕,范瑾终于抬眼看了过去:“我们走镖的,要是就这么把货丢了,怎么跟主儿家交代?”
说到一半,他又眯眼笑:“还劳烦将军给个主意。”
“这有何难?”
对面的人应了声。徐期也看得出,对面瞬时放松下来,那甚么散员也下了马,拍了拍那应声的小伙子肩头,两臂伸开,径直走来:“末将自然禀告我皇,保你等平安无事。待我们拿了这隋,经我等禀告,海东天子开恩让你们这些杂耍的人儿做个镇将,又有甚么不行?”
此时,阿念也慢步到了,徐期见他在自己身边儿,就扯他的衣角:“那镇将是什么哇?”
阿念皱眉想了片刻,嘴巴微张,稍稍俯下身子,冲着徐期的耳朵讲:“只是听说过的,是在高丽那边儿,比县令小一等的官儿。”
“噢。”
徐期点头,心中暗想,既然阿念晓得,那范叔当然也懂。果不其然,范瑾先是默不作声,随后把箭搭在弓上,眼睛紧紧盯着那箭尖儿:“你们高丽,就是这么对叛过去的人?有点儿小气。”
对面的散员摸了摸鼻子,再次挥起马刀,往那后头儿马车方向一指,声音甚响:“这镖头儿,你也该知这东西犯不了大局!”
那边儿话音刚落,范瑾也接着上前一步:“那将军还屈身来取?”
对面儿默不作声,林子里传来溪流声。高丽的散员闭了眼,转过身,把那马刀往后一挥。他身后的骑兵就抡圆了胳膊,用马刀把马身子拍得啪啪响,就要冲杀。这边儿,范瑾才举起弓,林子两侧便已经射出箭来,分明是久等了一般!这箭才射出去,范瑾就返身架起了徐期往后撤,还一边儿口中喊着:“护镖!”
可才过了一轮箭雨,那波骑兵就冲杀过来。徐期躲在后头,就见范瑾又从旁边儿扯过面木盾,迎着就补了过去。阿念气喘吁吁,伸手给徐期指着前头儿:“这般事儿都有预练,可一般也就应付个毛贼。对面可是那高丽正儿八经儿六卫帐下的骑兵!”
话在当时,事还在演。范瑾用盾勉强侧撞了马肚子,接着跳起往下一拍!前头还有人来,就一个滚地躲过弯刀,溜到那人身后,另一只手直接抽出一支箭朝那脖子狠狠扎去。停过半个呼吸,也确是落到那人脖上,那人,便如此落下马来。可,虽他势猛,马战有力,周围的自己人是越来越少的了。阿念按住徐期肩膀,自己拾了朴刀就往前走:“你才新来,犯不着头回儿拼这命,我去帮他!”
此时,范瑾虽被围困,可已到那散员跟前,就见他把那弓当着短棒耍,弓也确是结实。待到那散员眼前,他就马上从箭袋里取了箭搭上。这也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那甚么散员就看准机会把那铜鞭一摆,往下一锤,正中其肩。霎时间,范瑾只听得一声脆响,肩膀剧痛,失了力气,趴倒在地。而阿念这时到了,眼见范瑾倒地以为那范叔身亡,不由得怒火上涌,挥刀便刺那散员胯下的马肚子。可他劲儿小儿,一时居然拔不出来。想到该要躲时,那钢鞭就已经落下,宛如铁斧,把他骨头打作细碎。看着阿念倒了,那甚么监门卫散员就闭了眼。静待片刻,他也不管范瑾阿念,就领了众人往后探去。徐期见这些人马就要到了眼前,迅速滚进马车底下,看着那一个个皮做的靴子愈来愈近,终是到了。然后车身一震,就晓得是有一个跳上了车,一阵哗啦作响,地上便落了些破布丁儿。又是两三个呼吸,跳上去的年轻人就侧了下身子,引得车子一晃:“回大人,这车上除了个屏风,并无他物。”
“哦?”
那散员绕着马车看过,就领了人去,还说:“那帮子家伙怕是弄错了时间害咱劫错了镖,他怎是这般冒失!”
“回大人,那如今咱是……”“明儿个接着等。”
话音刚落,马就嘶叫起来,徐期仔细听得,又是那马刀拍到马侧的声音,想来这些人是要走了。没多久,果然响起马蹄声,霎时动静大,可也渐离远。等听不着马蹄的响儿,徐期这才从马车底下爬出来,赶到前头。就匆把阿念扶坐起来,阿念才使劲儿睁了眼,望着另外一边儿。徐期愣了一下,晓得了意思,飞扑过去,只见范瑾身倒血泊之中,肩头血肉成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