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于敬亭溜进库房翻腾。 “找啥呢?”
穗子跟进来问。 “去看樊华死没死,空手不好意思——有没有长毛的梨烂的香蕉?”
给人家这玩意,还不如空手去呢。 穗子叹了口气,翻出一兜苹果。 于敬亭撇嘴。 “也没长虫子没烂,拿这个干啥?这不糟蹋东西?”
“这是校长给的。”
校长给樊华气住院了。 拿着校长的苹果送樊华...... 于敬亭跟穗子对视一眼,瞬间笑逐颜开。 “那我就拿这个去了,哈哈哈。”
“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嘛啊,他看了你又该动歪脑筋,惦记拿你借阳寿。”
“癌症患者忧思过度,会早死的。”
穗子说完,俩人又对视一眼。 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三个大字:多损呐! “可能也不是我要主动去的,是老天想收了他吧,毕竟,他那个可怜的孩子也被他迫害太久了。”
小陈老师说话非常有水平。 但她真是这么想的。 樊华整个家族都烂透了,还相信那些有的没的迷信手段。 樊华有个智力障碍的儿子,他也是打那孩子的主意很久了,之前还找过隔壁王老师想要帮着借阳寿。 现在樊华病情突然恶化,求生心切的樊华,还会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 癌症晚期肯定是没得救了,早晚都是死。 避免他死前作妖坑人,穗子要提前实施计划。 把樊华拿下,也算是替天行道,救了那孩子了。 才两天不见,樊华看着跟老了好几岁似的,眼底都浑浊了,看到穗子和于敬亭进来,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穗子拿眼一扫,独立的病房里围了一圈人,唯独不见樊华的老婆。 于敬亭压低声音跟她介绍,在屋里的,都是烟厂的大小领导。 看样子,正在开会。 于敬亭领着穗子要出去等,樊华叫住他们。 “厂长,您现在得养身子,厂里的事就由我们代看着,上面也是这个意思,批文都在路上——” “副厂长,我人还在,你说这个什么意思?”
樊华一激动,话说了两句开始咳嗽。 穗子推于敬亭一下,于敬亭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拍了两下。 樊华一把攥着于敬亭的胳膊。 “我不在的这几天,让亭子跟着你们开会!”
穗子低头,遮去嘴角的笑,比她想的还顺利呢。 其他人全是惊诧的表情。 “他不是司机?”
“还是驾照都没考的司机!”
“亭子跟着我出入大小场合,厂里的事他都知道,我现在提拔他当市场科科长,他有权参与你们的会议!”
“他都没上过学!”
“您这样不符合规矩!”
“我插一句,于敬亭同志在我司接受了文化再教育,再有半年就能拿证——如果真较真起来,你们在场的各位,未必能绕开我们夜校吧?”
穗子及时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场面鸦雀无声。 “你又是谁?”
“我是夜校的办公室主任陈涵穗,我可以替于敬亭同志的文化课做担保。敬亭,给他们说句英语。”
“You are such an asshole!”
穗子差点没绷住,这家伙拿英语骂人呢。 于敬亭之前找过穗子,让她把老外骂人的话都教他,拿个小本记下来,用汉字标记好发音,时不时背一背。 穗子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问他,他还振振有词。 学任何一门语言,都要从骂人开始。 你可以不知道老外是怎么赞美你的,但老外骂你必须得听得懂,这样才方便一脚踹回去。 街溜子的脑回路是如此的清奇,穗子无言以对。 但这种时刻,他这一套还真管用。 英语还没普及,在场好多人都只会毛子语,即便有懂点英语的,骂人什么的还是太复杂了。 真被他忽悠住了。 “他这说什么呢?”
“他在夸各位。”
穗子面不改色。 “我这厂长说话还有分量吧?我不至于提拔个科长都说得不算吧?你们都回去,亭子留下!”
樊华不顾众人反对,把人都撵出去。 穗子也跟着出去,在走廊上等于敬亭。 于敬亭和樊华的对话,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樊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来这边这么久,身边竟也没培养出几个心腹。 原本的车间主任被穗子两口子搞下去后,樊华竟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于敬亭身上。 于敬亭之前替他办得几件事,樊华都非常满意。 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已经引狼入室了。 现在厂里其他人都想把樊华弄下去,估计有这么个草包当领导,这些人也很憋屈。 看樊华这德行就知道,他是一丁点能力都没有。 好好个厂子,到他手里乌烟瘴气,手下人怎么可能一点意见没有。 提拔于敬亭,只是想让于敬亭做他的手眼,说白了,就是傀儡。 都躺在病床上了,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些,他不死的快谁死的快.......穗子叹了口气。 想要把权利握在手里的樊华,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已经不难想象。 “亭子,说实话,你现在的资历提拔你是有些早——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里面的对话将穗子从走神中唤醒,她意识到樊华接下来可能要说不得了的事儿。 于敬亭探头,与外面站着的穗子大眼瞪小眼。 他嘟起嘴,对穗子做了个隔空亲亲的动作,然后睁眼说瞎话。 “一个人都没有~”就有个漂亮的小野猪精~ “你媳妇呢?”
“溜达去了吧?”
溜达到他的心里~ 穗子对他竖起大拇指,糊弄人这块,还是亭哥厉害。 “你进来,我跟你说个事。你得发誓不告诉别人。”
“我发誓,如果我告诉别人,就让我老丈人陈开德出门掉粪坑!”
穗子差点笑出来,真缺德。 “掉粪坑也不够,你得让他出门就被车撞死。”
樊华狠戾道。 “行,你说咋整就咋整吧。”
于敬亭可大方了。 反正陈开德对穗子也不好,他媳妇都不承认有那么个爹,拿这种货发誓,毫无负罪感。 “好,我让你去夜校,把校长打废了,只要你做得到,科长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穗子心一拧。 樊华这个王八羔子,果真没那么容易相信人。 他这是要让于敬亭做坏事,捏住于敬亭的把柄,这样以后让于敬亭干啥坏事,他都不能反驳。 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