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这小丫头有印象的样子。六岁大的丫头，弄的脏兮兮的，跟个黑煤球似的。堂堂公主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自己去捡柴，当真可怜极了。那时候国家太平，他刚登基不久，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对身边的孩子们还真有几分疼爱的真心。倒也没想到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么模样。“起来吧。”
明帝接过刘安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刘安的小徒弟刘福端了泡好的茶上来。“刚刚你们进门，朕还恍惚了下，你们也都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十一，你这孩子打小就皮，可你也听话，这些公主里就属你乖。”
明帝深深的看了沈曦一眼，意有所指。沈曦是挺乖的，只是在他面前乖，在宫里可闹出了不少事。但明帝不在乎，只要这孩子乖乖听他的就够了，别人的话无需听。沈曦喝了口茶，淡淡一笑，等着明帝下面的话。果然，明帝话锋一转继续道：“到底是女大十八变，这长大了，心思也不一样了，以前朕身边那个最乖的小十一，如今却是最不乖的。”
“十一，父皇这么疼你，你应该听父皇的话的。”
“你要知道只有父皇才是你的依仗。”
沈曦轻笑一声，“父皇，十一只想安稳的过日子，不闹事也不惹事，只求一个平安罢了。”
“平安？”
“有朕的护佑，谁敢将你怎样？”
“就怕你这孩子求的不只是平安罢了。”
“还有太子……”“太子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这孩子也是个不听话的。”
这话威胁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意思是沈逸也撑不了多久，护不住她。她唯一的庇佑只能来自他这个父皇。沈曦垂眸，眼神闪过一抹狠厉。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父亲，太子哥哥根本不会承受那么多痛苦。“皇上。”
沉默许久的顾十四突然开口，“以后有臣在，不会让公主再受委屈的，谁给她委屈都不行。”
“如果臣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那臣这个将军又有什么用。”
顾十四喝了口茶，神色冷淡的看着明帝。气氛一下便冷了下来。沈曦感受到了明帝隐忍的怒意。明帝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临宴啊，当初你在朕身边当差，朕可是很信任你的。”
“后来也是朕一手将你推上征西将军这个位子的，你可不能辜负朕的信任。”
明帝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将军权交给了顾十四。那时候他想顾十四出身卑贱，无依无靠，并不忠于哪方派系，更好控制，更能为他所用。在此之前，他也查过顾十四和沈逸，并没查出什么。而且当年顾十四报名参军，去了之后也确实是从一个无名小卒做起。如果他真跟太子有联络，不至于从一个普通小兵卒做起。再加上当时形势严峻，他实在无人可用，这才冒险将顾十四推上了统帅的位置。明帝唯一错算的是顾十四对沈曦的情。纵然他还记得当年顾十四是被沈曦一手带进宫的，也记得两人小时候感情很好。可他并不觉得那算什么。两人长大了，又多年未见，就算小时候感情好那算什么。他从未认为感情可以超越名利。直到顾十四带兵将沈曦从和亲队伍里捞了出来，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他说这话，也是想告诉顾十四。顾十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想收回也易如反掌。“臣自然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皇上如此疼爱公主，臣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护着公主的，谁敢欺辱公主，臣一定二话不说把他杀了，再吊在南城门口示众！”
明帝：“……”沈曦：“？”
顾十四这话怕是想直接把她父皇吊南城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