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外街,响起百姓的惊呼。谢羡妤打开房门,只见霍璟泫一袭白衣胜雪,骑着骏马朝她靠近。袖袍翻飞,墨发如绸,迎着骄阳浑身散着暖光,周身气息似空谷幽兰,素日里冰冷的面容此刻绽放着春日般的暖意,薄唇微微扬起弧度,似冰雪消融。谢羡妤站在府门前,和他遥遥相望。微风吹起她的发带,鲜艳的红绸映照在灿烂的阳光下,鞭炮的红衣飞溅,谢羡妤白色纱裙的裙摆遥相呼应,放眼望去,她的唇角扬起,双眸明亮,像是绽放的红色牡丹,娇艳异常。“这不是二皇子吗?搞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做什么?”
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疑惑地开口。有人眼尖,看着队伍前头的几个媒婆,“二皇子莫不是来向谢府提亲?”
胡荼跟在谢羡妤的身后出来,入目便是那两人四目相对的场景。那高头大马之上,谪仙一般清冷的人面上露出罕见的温柔,他的瞳孔下只倒映着谢羡妤的脸,容不下别的分毫。“阿妤姐姐,你......”胡荼想劝谢羡妤给二皇子面子,不要拒绝的很难看。然而,谢羡妤的目光直直的看向那人,连余光都不曾看向别处。在这一瞬间,胡荼忽然有些羡慕。她垂下头,喃喃道:“原来,阿妤姐姐喜欢的人不是大皇子。”
竟然是双腿不能行走的二皇子?可……二皇子哪里配得上谢羡妤?胡荼心里念头颇多,但在看见霍璟泫的脸的那刻,只剩下叹息。要是二皇子身体健康,以他的天资和容貌,将会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郎?大皇子对谢羡妤的态度胡荼也亲眼见过,此刻看着谢羡妤,她生不出阻止的心思。她从未在谢羡妤的脸上见过如此欣喜的神情,她那精巧的下巴扬起,朱唇绽放弧度,连满身的疏离狠厉都转换为似水柔情。胡荼只是站在她的身边,都能感觉到暖意,就像是云朵包裹,绵软的厉害。“也不知二皇子要向谢家的哪位小姐提亲?”
“谢家庶女已经定了大皇子,这几日都在放鞭炮,他家就两个女儿,估计是……”“听闻谢家嫡女已经封了县主,之前二皇子提亲就被拒,这次恐怕......”四周百姓窃窃私语,谢羡妤眉头皱了皱。她不喜欢这些人贬低她的男人!下一刻,抬起脚,她朝霍璟泫走了过去。在他的马匹前站定,谢羡妤眉眼含笑,轻声道:“霍璟泫,你来晚了。”
晌午的风带着灼热,霍璟泫看着面前的女人,唇角扬起,声音似天边传来,又似山风,温暖,和煦。“准备聘礼花了一些时间,夫人勿怪。”
夫人......谢羡妤脸颊顿时发烫,心脏冷不丁跳的剧烈,眉眼间竟是露出嗔怪,隐约可见小女儿姿态。闫肃实在受不了这让人牙酸的场景,双手捧上一叠礼单,“这些是王爷送给县主的聘礼,还请县主预览。”
原本,这东西应该交给谢羡妤的双亲。但......谢羡妤伸手,接了过来。打开,厚厚的礼单像是雪花一般往下坠落,竟是一人多高还没结束。谢羡妤眉间跳了跳,“这是......”“这么多?!这聘礼要是真装起来,还不十大箱子都装不满?”
四周发出惊呼,眼珠子转了转,闫肃凑到谢羡妤耳边悄声道:“这可是整个二皇子府能拿出来的全部宝贝,了不得吧!”
“主母收了,日后小的们月钱都要靠主母给了!我家主子已经是个穷光蛋......啊!”
闫肃头上瞬时多了一个包,闫厉冷着一张脸收回剑把,然后站直了身子,面对着谢羡妤,面瘫的脸挤出一个笑。“属下附议。”
这两个人......谢羡妤忽的笑出声,抬头看着那如沐春风的男人,他纵容着她,清冷的眸光呈满欢喜。谢羡妤轻笑,一条条的仔细看里面的东西,呼吸越发沉了下去。抬起头,谢羡妤不可置信道:“二皇子府的地契,你都要给我?”
闫肃咽了咽口水,小声接话,“不止呢,小的们的卖身契也在里头!”
这份礼单接了,整个二皇子府,唯谢羡妤马首是瞻!他们试图阻止过,架不住霍璟泫对谢羡妤的满腔爱意。礼单的最后,还有一处空白,闫厉目光盯着那处,神情严肃。那里一旦填上,待主子成就大业后,整个江山,拱手相让!谢羡妤没想到霍璟泫竟然什么都往上填,连二皇子府的土,二皇子府的沙子都在里面!眼角抽了抽,谢羡妤却扬起灿烂的笑,“啪”的一声将礼单合上,捏在了手心。金色的阳光笼罩在礼单的边沿,和天色交融,绚烂夺目。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众人瞪大了眼睛。“安和县主这是......”“这是要履行婚约?”
众人惊愕的看着这两个人,胡荼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怪异。以二皇子的情况,谢家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阿妤!还不快放下手里的东西!”
果然,谢洪从前厅快步走出来,怒吼。谢羡妤偏头,眯了眯眼。“父亲不答应二皇子的求亲?”
谢洪快要被谢羡妤气死,黑着脸低吼道:“当然不行!你当随着莺儿一同嫁入大皇子殿!”
他已经准备好了,等谢知莺嫁到大皇子殿之后,他会想办法让大皇子娶谢羡妤。谢知莺嫁过去不会是正妻,既然用纳这个字,最好也不过侧妃!莺儿身体娇弱容易被人欺负,谢羡妤嫁过去用她外祖的金钱作为嫁妆去当正妻,也好照顾莺儿一二!“为父知道你喜欢大皇子已久,为父助你嫁过去!我知道你生气莺儿和大皇子的事,但是他们两情相悦,你也阻止不了!就算再生气,你也该压下去,那毕竟是你妹妹!何苦和二皇子纠缠!”
谢洪看着霍璟泫,眼底有片刻的惊艳,很快又露出鄙夷。“二殿下上这匹骏马恐怕已经足够辛苦,让他下马难上加难,你我就不要为难二殿下!微臣恭送二殿下回府!”
谢洪话音刚落,空中顿时漫出寒气。闫肃闫厉抽出腰间的佩剑,阴沉沉的对谢洪盯着。要不是顾及谢羡妤,谢洪恐怕人头落地!苍穹之巅,炸开雷霆。所有人惊呼,倒吸一口凉气。谢羡妤伸出手,竟是从春香的袖口拿出一把匕首,贴在了谢洪的脖子上。“谢大人,二皇子乃皇子,你只是区区下臣,怎敢对殿下无理?”
“向殿下道歉。”
一字一句,从谢羡妤的喉咙里挤出来。谢洪震惊的瞪大眼,右手几乎下意识的抬起来,“谢羡妤,你疯了!”
回头,对上谢羡妤猩红的眸子,谢洪心脏忽的一跳。“你不是喜欢大皇子,为父想帮你......你别赌气!”
嫁给陆楚岩?谢羡妤唇角讥讽的扯了扯。“女儿似乎拒绝了很多次,难道父亲还听不清楚?”
自从太后寿辰重生归来,她拒绝嫁给陆楚岩已经无数次,可这些人,似乎没有一个听进耳里!甚至,他们忽视了陆楚岩曾向她求娶,一直停留在陆楚岩不愿娶她的幻想里!“大皇子想娶我,为的是我还是外祖的钱财父亲你比我更清楚。”
“这些年来谢知莺如何待我你也清楚.....”谢羡妤靠近谢洪,轻飘飘道:“让我嫁去大皇子殿,父亲猜,谢知莺的日子会不会......更苦?”
她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谢羡妤!凌冽的杀意几乎要将谢洪吞噬,谢洪的手忽然无力的垂下,还有些发抖。谢羡妤在他的身侧,散出的气息逼得他浑身发凉,冷汗涔涔。这这几日他寿辰谢羡妤表现的太乖,他竟是忘了如今的谢羡妤早已不是任由他磋磨的女儿!这个....不孝女!浑浊的双目瞪的极大,眼球满布血丝,胸口上下起伏,怒气翻滚。脖颈间冰凉的兵刃贴近,谢洪吓的一哆嗦,叱骂声还没出口,耳边响起谢羡妤的轻叹。“我以为,父亲也是心疼我的。”
这瞬,谢洪忽的想起——谢羡妤,是他的亲生女儿!她的娘,何涟依,是他爱慕多年的女人!那张温婉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谢洪满腔怒气刹那间散开,气势上也落了下去。“为父是要好好待你!但你不听话!”
谢洪咬了咬牙,“大皇子日后定是人中龙凤,你嫁给他不会吃亏!为父会替你做主,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你是拒绝了大皇子很多次,无非是生气大皇子没有照顾你一二,只要你嫁过去,大皇子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谢羡妤已经懒得和谢洪废话,兵刃已经刮开了谢洪颈部的皮肤。“父亲。”
她的声音仿佛恶鬼般在耳边呢喃,“还请你,向二皇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