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松开手,向后倒退,谢羡妤伸手接过,一条黑色的虫子躺在她的掌心。瞳孔赫然一缩,谢羡妤将它紧紧握住。这是——蛊虫!“小姐还有一张纸条。”
春香咬着牙神色痛苦的从包裹里抽出一张纸条,那模样比死还难受。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一只虫子!还是那么丑的虫子!谢羡妤瞧着她惨白的脸色,轻轻笑出声,“这是蛊虫,早已没有毒性,长的是丑了些,却对我们有用。”
听到有用,春香脸色瞬间好了许多。摊开纸条,谢羡妤瞥了一眼。“江姨娘别苑藏着的蛊虫,蛊王唯有一条,赠与大小姐。”
落款,安心。周嬷嬷死了,安心和来福终于做了正确的选择!撕了那张纸条,谢羡妤凝视着手里的蛊虫尸体,眸底溢出森寒。前世今生,她被谢知莺陷害折磨,能让姜太医帮忙的理由就是这条蛊虫!姜太医离开后将这件事告诉她,她曾调查过兰花别苑,江姨娘私自藏着的蛊虫并非姜太医和她都在寻找的长生蛊,这种普通的蛊虫安心为陷害她也曾给了她一条,却没想到被她提前察觉破了局。现在,安心又给了她一条蛊虫。“蛊王。”
一个蛊群唯有一条蛊王,长生蛊又是所有蛊王中最毒的一条!安心将这条蛊虫给她,意味着兰花别苑的蛊虫已经全部清理干净!谢羡妤眼前不断浮现出树林里周家庄老村长,压了压情绪,将这条蛊虫收了起来。虽说这不是长生蛊,但蛊虫多有相似之处,研究这条蛊虫,或许对解开七皇子身上所中的蛊毒有好处!“回府!”
上了马车,谢羡妤沉声开口。春香赶忙跟上,她们走得急,不曾发现二皇子府阁楼之上,一个男人坐在窗台,静默的注视着她们离去。月光倾洒,阁楼寂静,霍璟泫墨发飞扬,淡漠的面容此刻布着阴霾,谪仙般的脸竟是比冰还冷。“主子您开口说句话吧,这都愁死我了!”
闫肃守在他的身边,忍不住开口。霍璟泫微微抬眼,神情上的寒意逼的他发不出声音。闫肃浑身僵硬,他有多少年没见过霍璟泫露出这样的神色?他整个人笼罩在月光下,却在地上拖出浓郁的黑影,生人勿近的气息迸发而出,遥遥看去,他像孤傲的神明,毫无感情,冷寂的厉害,全身散着孤独。若不是那双猩红失望的眸子,常人恐怕会误以为他将羽化成仙!“您是因为谢大小姐在生气?”
闫肃正了神色,他想了许久,想不出别的理由。在周家庄,他的心思都在那个奇怪的老村长身上,没有注意谢羡妤和周嬷嬷说了什么,但从周家庄回来开始,主子的脸色就不对!闫肃拔了腰间的佩剑,冷声道:“我去杀了她!”
“咚!”
厉风赫然将闫肃击倒在地,诡异森冷之气贯穿闫肃的脖颈,耳边只听霍璟泫阴鸷的声音,“别动她。”
闫肃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的看了一眼谢羡妤的马车,抱着受伤的胳膊负气离开。“利用,报恩,毫无真心。”
霍璟泫的耳边不断回响着谢羡妤和周嬷嬷的对话,寡薄的唇低低的吐出笑,克制的诡谲旋开,乌黑的睫毛扇动,在眼睑下落下阴影,遮去了几乎溢出的悲凉。“噗。”
殷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浑身的血脉暴动,白玉般的脸在月光下透出令人窒息的破碎感。“霍璟泫。”
谢羡妤忽然掀开马车的车帘,眉头紧锁,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小姐怎么了?”
扶着她下马车,春香担忧的问道。“没事。”
谢羡妤压下烦躁的情绪,摆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心脏跳的很快!“大小姐回来了!”
“大家正等您呢!”
踏进谢府大门,几个小厮殷勤的将她迎了进去。迎面,撞上谢老夫人。“老夫人害死了壮壮!她为了让你有奶水喝,杀了我的儿子!”
周嬷嬷凄惨的叫声在脑海回荡,谢羡妤弯腰,向谢老夫人行了一礼,神色暗了下去。“身上沾了这么多灰,衣裳竟也不换,像什么样子!”
谢老夫人怒斥,看着谢羡妤极为厌烦,“你身边的嬷嬷去哪了?让她过来领罚!”
周嬷嬷?谢羡妤眼角动了动。她忽然想为周嬷嬷要个真相。“孙女让她走了。”
“奶娘……从此不会再出现在谢府。”
谢羡妤目光看向谢老夫人,轻声问道:“对周嬷嬷,祖母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老夫人沉下脸,“我应该向她说什么?”
“周嬷嬷有个儿子,很小的时候感染天花没能救活,祖母,谢府为什么只有他感染天花?”
“祖母,难道不该向她道歉吗?”
谢羡妤注视着谢老夫人的脸,不放过任何神情。谢老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那是她的命,谁也救不了!”
“我好心救她,更好心救你,那孩子即使没有感染天花,营养不足也活不长,到时候她为这个下贱的孩子费心费力,也只会连累自己,给她备好该有的东西,我问心无愧!”
“寺庙夜间鬼怪众多,你该在黄昏前回府。也不知沾了什么,问出如此古怪的问题!”
谢老夫人仔细打量她穿的衣裳,察觉到她身上的血腥气,不喜的开口,连谢羡妤递上的平安符都没有收。谢老夫人神情如此坦荡,竟是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没错!谢羡妤心中发寒,没有应声,目送谢老夫人离开。“当年那个孩子……”采菊跟在谢老夫人身后,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她回头看着谢羡妤,沉声道:“老夫人是为了您才铤而走险,那周嬷嬷……不给您喝奶,偷偷喂了米糊。”
谢羡妤朝她点了点头,闭上眼,眼底露出苦涩。终究是她,欠了一笔血债!抬起脚步,踏上了台阶。“大小姐,老爷还在和其他官老爷议事,暂时不能出来。”
书房门前,谢洪身边的书童恭敬地朝谢羡妤开口,挡住了她的去路。谢羡妤顺着窗户看过去,陆楚岩冷峻的侧脸正对着她,嘴角噙着笑,显然是故意为难。祈福一天却不能将东西送过去,陆楚岩这是在给她立威风!“大皇子体谅大小姐辛苦,特恩准大小姐进去!”
另一个小厮出来,含着笑朝谢羡妤开口。这要是进去,倒显得接了陆楚岩的人情!谢羡妤唇边溢出讥讽,随手将平安符和一串佛珠递给书童,温和道:“父亲既然在议事,我自然不方便进去。等父亲出来,烦劳将这些呈给父亲!”
说罢,谢羡妤转身便走,没给陆楚岩一个眼神。屋内,陆楚岩神色冷了下去,阴沉的看着她的背影,猛地砸了手里的茶杯。谢洪暗道不好,心中埋怨了谢羡妤一句,舔着脸给陆楚岩添茶。屋外,谢羡妤脚步丝毫不停,回到房间,将手札小心的保存,目光看向窗外,等到夜深人静,去了东苑。挖开杨树下的土,谢羡妤拿出藏着的锦盒。抽出里面的画,她的瞳孔赫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