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庄,那是周嬷嬷的老家。她本以为周嬷嬷会带着安心和来福逃的远远地,却没想到近在眼前!“马车已经备好,咱们现在去吗?”
春香在宫里见过桑竹处事妥帖的模样,现在也学会了提前将事情做好。谢羡妤赞许的朝她点头,回眸,撞见江姨娘幽怨的脸。她被关在柴房,透过门口的缝隙朝她看着,忽然咧开嘴笑。这抹笑尤为冰冷,眼底一片寒凉,抬起手,她擦了脸上的泪珠,唇角轻启,无声道:“去死吧。”
谢羡妤风轻云淡,仿佛眼里根本看不到她,拍了拍春香的肩膀,径直朝马车走去。“先去西乡寺。”
她如今已经被人盯着,若是没去给谢洪祈福,昨日演的一场戏全都废了!春香应了一声,让马夫改道,钻进帘子,却见谢羡妤看着谢府的大门出神。“小姐您在想什么?”
春香心疼谢羡妤,拿出软垫放在谢羡妤的后腰,让她坐的舒服一些。谢羡妤手掌躺着一根银针,掌心拨动着银针让它转动,哑声道:“我在想,有些既定的东西,是不是也该改变。”
她从未忘记过回来的使命,她不但要改变自己的人生,更要全了霍璟泫的心愿,除此之外,她还要——让陆楚岩和谢知莺付出代价!谢知莺已不足为惧,陆楚岩......却还在眼前蹦跶!让陆楚岩身败名裂,彻底改了前世轨迹,她能做到吗?“春香。”
谢羡妤忽然朝春香开口,“你知道当今陛下有几位皇子吗?”
谢羡妤眸光幽深,慢悠悠的回头,漆黑的瞳孔惊的春香差点窒息。“小姐您别吓唬奴婢呀!”
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春香嗔怪的朝谢羡妤开口道:“陛下共有五子三女,大皇子和七皇子深受宠爱备受重用,留在京城养在陛下身边,是储君的人选,二皇子.....”春香见过谢羡妤和二皇子单独在一起过,吃不准谢羡妤和二皇子的关系,小心翼翼的避开,“剩下还有一位五皇子在边境,听闻他秉性古怪,不得陛下欢心,七年前陛下就将他和三公主一起交给威武将军一同戍守边境,从未回京。”
“还有一位四公主身体孱弱养在后宫,多年来极少现身,只太后偶尔会将她带在身边参加宴会。”
春香说到这已经停下,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叹道:“还有一位六公主,奴婢实在不知道她的情况了,听说她死了。”
是了!陛下还有一位公主,那是六公主。七岁时那位六公主在宫中失踪过一次,三日后被人发现死在阴暗的假山。关于这位六公主无人敢提,那是陆楚岩的母妃柔妃所出。当年柔妃生这位公主时突生变故,难产之下血流不止,太医束手无策,诞下公主后不久柔妃便香消玉殒,陆楚岩也成了没有母妃的孩子,和六公主一起养在皇后名下。陆楚岩大六公主七岁,六公主死时陆楚岩已经十四岁,十四岁的陆楚岩得知这个消息,哭的如同孩童。皇后得知此事大怒,下令调查,却只得出六公主贪玩自己将头卡在假山的石头缝隙无法抽身而死。六公主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尽数处死,从那以后皇宫里的假山再不允许有缝隙,连设计假山的师傅都被牵连打了二十大板。六公主出事后,陆楚岩亲自料理的六公主后事,当时她十岁,偷偷进大皇子殿陪了陆楚岩一夜还被他呵斥驱赶。“其实那位六公主......”她见过一次!谢羡妤皱着眉,靠在软垫上,脑中浮现一张稚嫩乖巧的脸。她不是贪玩的孩子!“今日进来府中的人,你可有记下?”
抛开脑中怪异的想法,谢羡妤的思绪回到主题。前世陛下驾崩,北祁并未设立太子,所有皇子皆封王,没有储君整个北祁身处晃荡之间。她之所以提起陛下有几个孩子,便是因为五皇子!陆楚岩以朝中之势强行登基,五皇子率领大军从边境一路突围闯入皇城以武治国,国家内乱,西鲁趁势偷袭,攻下十四座城池!焦灼之际,幸好霍璟泫双腿得名医治愈,踏平西鲁回到北祁发誓协助七皇子登基。然而这一切她都只能听闻,陆楚岩哪怕谋反,也从未停下让她做药人!在痛苦中,她被谢知莺设计,死于非命!连带的,她竟也害了霍璟泫的性命!分明,他在她拒绝他的求婚后,对她深恶痛绝,多年不曾联系!谢羡妤想到前世种种,心头颤动,竟然想去找那个人!他待她究竟为什么这么好?“小姐?”
“今日来府中的官员奴婢都记下了,已经写成名单,您要看看吗?”
春香见她出神,在她眼前招了招手。谢羡妤回神,接了她递来的东西,低头扫了一眼,唇角轻轻勾了勾,幽声道:“这次,没有这些人的帮助,陆楚岩恐怕难以做出成就。”
谢洪是陆楚岩的人,今日能来为谢洪贺寿的,都是大皇子一党!其实她还有另外一份名单,是未来替陆楚岩做事的人!两份合成一份,她能选出对陆楚岩打击最大的人!“小姐您要这个做什么?”
春香凑到她身边问道。谢羡妤撇下眸子,轻轻扬了扬唇。“为了,报仇!”
名单上的人挨个击破,陆楚岩就成了没有翅膀的鸡,再也飞不起来!至于这份名单要交给谁......谢羡妤心思沉了下去。都是皇子,陆楚岩能争,五皇子能争,霍璟泫......也能争!但她现在不能轻易将霍璟泫推入这个旋涡,她需要找个机会,试探他的心思。若他淡泊名利,她将他推入其中只会害了他!“小姐,西乡寺到了!”
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下,春香朝闭目养神的谢羡妤轻声开口。睁开眼,谢羡妤缓步从马车走了下去。与此同时,谢府陷入短暂的喧闹——江姨娘,出来了!她撞破了柴房,浑身是血,冲到前厅,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娇笑着为谢洪跳了一支舞。“听说这支舞要浑身是血跳着才好看,是前朝公主的绝唱,江姨娘还真是下了苦功夫!”
朝中有人惊叹。这舞好看是好看,但众人面前炫舞,和舞姬有什么不同!谢洪当年看上江姨娘便是被她的舞姿吸引!如今江姨娘再跳一舞,算准了谢洪对她还有喜欢!“妾身自知比不过姐姐,当不起谢夫人!妾身只是一个姨娘,冲撞了大小姐,老爷要罚妾身,妾身认了!妾身今日献上一舞为夫君贺寿,明日妾身便自行出府,卖了身籍!”
江姨娘跳完舞,跪在地上,不断叩首。卖了身籍?这是要将自己当成婢女随意发卖?江姨娘这一言落下,几个猥琐的官员眼冒绿光,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江姨娘虽已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那身姿,那样貌,更是京中少有!“江姨娘这舞姿,比红楼的花魁还要娇俏几分!谢大人哪里舍得!”
已经有人试探谢洪的态度。若谢洪说一句准她所请,要将她赶出谢府,这些人准备当场将江姨娘要回府,仔细把玩!“谢知莺,你娘怎么......怎么说也当过夫人,怎么自甘下贱!可别进了我家府里!真是个狐媚子!”
和谢知莺交好的几人忍不住目露嫌弃,朝谢知莺愤愤开口。谢知莺对这些话充耳不闻,远远的看着,双手忍不住握住,指甲嵌入她的皮肉,痛的眼睛都睁不开。她知道这是她娘自保的法子!要不是谢羡妤,她和娘怎么会陷入这么卑微的境地!她一定要谢羡妤死!悄然退下,谢知莺猩红了眼,穿过巷子去了一座破落的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