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送酒(1 / 1)

“不好好休息……”时昭上下打量他,“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

燕元洵胸口被撞得隐隐发疼,忍住没去捂,却还是闷闷咳了两声,过了一会才开口,声音微哑:“我是来给你送酒的。”

“送酒?”

时昭拧眉,他这是何意?先不说明日还要早起,喝酒会误事,再说今晚乱成了一锅粥,她哪有心思喝酒?看出她是误会了,燕元洵晒然一笑:“酒并不只能用来喝,还能用来消炎。”

他手里抓着个酒壶,轻轻晃动:“那位婶子受伤了,这地方找不到药,可以先用酒洗一洗伤口,多少管些用。”

时昭一愣,马上垂头,借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咳。”

她赶紧转移话题,“还是你想的周全……对了,你怎么知道冯婶子受伤了?”

话才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明知故问。怎么知道的?当然用眼看见的。燕元洵双手插在棉手闷子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在没出言嘲讽:“先前看见的。”

他没再多说,转而道:“先进去吧,给婶子处理伤口要紧。”

时昭撇了撇嘴,转身先走了。燕元洵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帐篷,冯婶儿还坐着,像是一尊雕像。时昭在她身边坐下:“婶子,现在荒郊野外,买不到什么药,只能先用酒将就着,行吗?”

过了一会,冯婶儿才后知后觉地摇头:“我贱命一条,哪能麻烦你?一点小伤,我熬一熬就算了。”

时昭心里叹了一口气,把油灯端到手边:“你忍一忍,”她从怀里摸出手帕,倒酒浸湿,小心盖上冯婶的伤口。“疼吗?”

时昭抬眸看她。“不疼。”

冯婶儿的脸色惨白,勉强扯出一个笑,“我皮糙肉厚,昭丫头,你该怎么弄就弄,放心吧。”

这倒是实话,如今天冷,几乎是滴水成冰。血一流出,就成了冰渣子,冯婶的手臂被冻成青白色,已失去了大半知觉。因此自始至终,冯婶都没吭一声。时昭费了好一会功夫,才给她处理好伤口,燕元洵一直没走,直到外头帘外响起冷辉的声音。“主子,你在里头吗?”

“进来。”

燕元洵侧首。冷辉掀帘而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行了个礼,燕元洵指尖点了点桌面:“人怎么样了?”

不等冷辉回答,周康喜气洋洋地进门,接过话头:“多亏了他,把苏三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周康大步走近,拍了拍冯婶儿的肩膀:“你可以放心了,苏三这次大难不成,必有后福啊!”

冯婶怔怔起身,喃喃问:“老头子……还好好的,活着?”

“对。”

周康点头,笑出了一口牙,“只是得好好养一段时间,不过只要有命在,都算不了什么。”

“是,是。”

冯婶喜极而泣,用手背抹眼泪,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下,“今日多亏了你们,老头子才有一口气。”

三人还没回过神,她扑通下跪,额头触地。“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和老头子记一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得还了你们这份恩!”

“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冷辉最先回过神,赶忙蹲下,“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这样。”

冯婶却执意磕了两个头,才搭上他的手,颤颤巍巍起身。不过没亲眼看见苏三平安,她心里总是不安定。冷辉善解人意,马上道:“今晚三叔身边离不开人,婶子,我和你一起去守夜吧。”

冯婶连声应好,被他扶着往外走。时昭目送两人离开,转头和周康说话:“爷爷,这回苏三叔平安是敲醒,你不能再马虎大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周康也懊恼极了,拍自己的头,“都怪我,今晚忘记说了,不过我刚才出去一趟,让乡亲们把帐篷搬远山下了。”

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那就好。”

时昭总算能放心了。这么一耽搁,夜已过去大半。风不知何时停了,天地漆黑一片,周康熬了半宿,这时哈欠连连,被时昭劝着睡下了。可时昭辗转反侧,迟迟没有睡意。风吹帐篷声落入耳中,周康的呼吸逐渐平稳,实在睡不着,时昭干脆披衣出去。地上还是一片狼藉,忙了一晚上,村民们身心俱疲,这时大多都已睡着,天地只余寂静。夜色如墨,时昭才走几步,肩上就落满了雪。“这鬼天气。”

她拍走雪,低着头嘟囔,“好冷。”

她本是自言自语,不料身体后冷不丁响起另一人的声音:“既然冷,不好好歇着,出来做什么?”

时昭吓了一跳,一脚踩在坑里,险些摔个狗啃泥时,燕元洵及时拉住她的胳膊。好容易站稳,时昭立即甩开他的手:“你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的?”

这话说的,燕元洵简直比窦娥还冤,失笑道:“我在此处已有一段时间了,不想会遇见你。”

言外之意,是时昭自己凑上来的。时昭狐疑地看他,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将信将疑的问:“好吧,那你在这做什么?”

“深夜难眠。”

燕元洵侧身,露出被他挡住的火堆,神情自若道,“就出来烤火。”

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驱散黑暗一角,时昭这才勉强信了,正好她也冷,绕过他凑到火堆旁。一边烘手,她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她对面是个石头,燕元洵拂走上头的落雪,施施然坐下,顺手拿起火边的酒壶:“酒,要喝吗?”

美酒经过加热,香味漫出十里远。时昭咽下一口口水,有些意动,却还是坚定的摇头:“不喝。”

顿了一会,她微抬起下巴:“你身体不好,还喝酒?”

这话虽算不上关心,可燕元洵眼中还是泄出笑意:“喝酒伤身,可我一个病人,只能靠喝酒暖身了,何况这夜孤冷,能醉一晚也是件好事。”

时昭可有可无的“哦”了声。若换做寻常人,这时少不得长篇大论劝他保重身体,可她竟一字不劝,让燕元洵意外不已。“你不说什么?”

时昭觉得他莫名其妙:“我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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