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奶奶连累了你。”
周秀愧疚不已，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推着时昭往前走，“你快走，奶奶一个人没事的，啊？快走。”
“没事。”
时昭抿紧唇，故意作出不高兴的模样，“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连不连累，还是……”她低哼一声：“奶奶没把我当一家人？”
周秀拿她没办法，只好任她和自己并肩而行，无奈地笑，“怎么会，我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你这个丫头。”
时昭弯了弯眼，不再说话了。在周秀目光不能及处，生命异能徐徐涌入她的体内，润物细无声的修复她的身体。不知不觉，膝盖的疼痛消散了。周秀松了一口气，没多想，还道这关节炎犯得匆匆去也匆匆，赶紧加快步伐：“丫头，我们走快点。”
“好。”
时昭收回了手。逃难这一路，事故频发。雪下了一夜，路上结了层薄冰，即便大伙一步步小心翼翼，仍接二连三的有人摔倒。幸好穿的厚实，摔倒了也不疼。周文德这小子缩在刘芝怀里，见人摔倒，就幸灾乐祸的“哈哈哈”大笑，惹得村民牙根发痒。他还指着人，大声喊：“娘，你看他摔倒了，好像一只大笨狗啊！”
那个村民瞪了他一眼，刘芝就回瞪回去，理不直气也壮：“小孩子胡说的，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和他计较？”
那人无计可施，只得回头回去，暗骂了一句。罢了，不和他们见识！然而周文德不安分，没过一会，闹起幺蛾子：“娘，我想要滑雪，滑雪！”
这下连刘芝都有些头疼，忙不迭哄：“我的儿啊，现在赶路呢，咱等到了休息的时候，让你滑个够，好不好？”
“不好，不好！”
周文德扭动着小身子，执意要下地。刘芝手上没力，一时不防，还真让他头朝地栽进雪里，周文德顿时吃了一嘴的雪，被挖出来后，嚎啕大哭。“呜呜呜，我要滑雪，我要……”村民们都在看好戏，周正明摸了摸白胡子，大手一挥：“好了，由着他吧，我家石头高兴就行。”
刘芝一想也是，回头，用手点了两个丫头：“文春，文夏，你们两个过来。”
“娘，怎么了？”
两个丫头慌里慌张跑过来，刘芝从一堆东西里翻出个铁楸，让周文德坐在上头，两个丫头负责拉。可怜两个丫头，双手裸露在风雪中，冷得直哆嗦。周秀摇了摇头：“唉，造孽啊，那小子这么折腾，苦的还是那几个女娃。”
时昭背手看了一会，嘴角泄处一丝冷笑：“养不教，父之过，奶奶，来日他们定会自食恶果的。”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周秀又看了眼，不忍再看，收回目光继续赶路，“丫头，走吧，咱也管不了，眼不见心不烦罢。”
身后响起雪被踩碎声。两人回头一看，小七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跑近后，声音又软又细的道：“姐姐，奶奶。”
“七丫头，你怎么过来了？”
周秀一见这丫头就心疼的紧，伸手拍掉她头上的落雪。“我过来给奶奶帮忙。”
小七扬起脏兮兮的脸，郑重其事道，“我也借了姐姐的棉衣，不能白拿。”
时昭感叹，周正明那家极品，能教出小七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不过……她看了看小七的瘦胳膊瘦腿，哭笑不得：“不必了，今日有人帮我家推车，你瞧——”时昭只拎着个小包裹，转了圈给她看：“我就只拿着这个，一点也不累，以后再说吧。”
小七却不依，执意要帮忙，跟屁虫似的围着她转，见周康佝偻着身子，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忙不迭跑了过去。“村长伯伯，我来扶你。”
周康看她瘦得像个竹竿子，哪里舍得，抽回了自己的手：“七丫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担心伯伯。”
可此话一出，小七就闷闷不乐的垂下头。她像只被抛弃的小猫，可怜兮兮的，周康心生不忍，只好拉着她一起走：“算了，那你陪伯伯说说话。”
“好！”
小七双眼又亮了，重重点头。队伍末尾忽然一阵惊呼。“石头！”
原来是坐铁楸上的周文德一头栽进了雪里，一家人乱成了粥，哄的哄，骂的骂。——自然了，挨骂的是周文春姐妹。刘芝一巴掌扇过去，周文春脸上泛起了五指印，捂着脸红了眼圈，但不敢落泪，嗫嚅着唇：“娘，我和夏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弟弟怎么会摔？”
刘芝双目瞪圆，两手叉腰，活似一个母夜叉。“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对你弟弟好，所以想摔死他，啊？你这小贱蹄子，想让周家断了香火啊……”她骂的实在不堪入耳，旁人听不下去，出言帮了几句：“这雪才下了一夜，还没结实呢，这么拉当然会摔，你也别骂孩子了，就怪你自己吧！”
“净折腾这些，赶路呢，我们可先走了。”
“走络走咯。”
眼看大家都走了，刘芝顾不得再骂，把哭闹不停的儿子塞进背箩里，狠狠剜了周文春一眼。“死丫头！还不快走！”
周文春吸了吸鼻子，认命的背起一大堆包裹，小山似的，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背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她绝望不已。大雪下个不停。放眼望去，天地一片白色，道路被积雪覆盖，雪花迷了眼，周康费力辨认半晌，指了一个方向。“走这边，虽然得绕一点，可安全最要紧。”
其余人都没什么异议。雪沉甸甸的坠在枯树上，众人陆续经过后，那棵树“吱呀”一声，不堪重负连根倒进了雪地。村民们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都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周康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幸好没砸到人。”
“这树这么大了，怎么说倒就倒……”苏三伸长脖子看，忽然觉得庆幸，“都亏村长带我们早早离村了。”
“这话怎么说？”
有人不明所以。苏三指了指那棵树，又把手缩回衣袖里，一阵寒风灌入口鼻，他说话不太利索：“你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