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沈括在醉香楼里花重金买下绍念慈,为的就是来日能够让她派上用场。如今好不容易一路舟车劳顿将她带回海口,必然也得让她和秦功搭上线。这件事情敲定下来没过多久,先去官府打听消息的小厮终于冒雨回来。对方此前想必就在各路百姓嘴里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此时面上更加慌疑不定。一走进厅堂里,立刻颤着声音道。“大爷,听说是有人骑马路过衙门时,顺着墙头往里丢了个人头包袱。”
“眼下衙门里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县太爷被气得半死不活,已经下令让人前去缉拿那人了。”
听闻此言,沈括和梁鼎天对视一眼,脑海中纷纷想起了肖启名那黑脸大汉的形象。他们海盗窝里出了奸细,他作为大当家的不可能轻易将此事翻篇而过。更何况先前一路受到惊吓的还有漕帮和他们沈府人。沈括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让张管家派人前去打听一下,近日前往临川岛渡口的船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发。”
“再让他们看看最近这些时日动身,路上会不会遇到狂风等情况。”
小厮点头答应下去,很快奔向西院寻找章管家。临川岛虽是海盗占据的岛屿,但上面也有不少土著居民在。只是这些人鲜少离开海岛,每每出海时都是派人前去采购必要的生活物资。“那个海岛虽然够大,但一直以来都没人上去做生意,想来也是个荒败的地方。”
“咱们这次如果真要去临川岛,那就得隐瞒身份,想来想去或许就只有外地生意人这个身份比较合适了”沈括如是说着,显然已经将背地里要谋划的一切都已想了个清楚。梁鼎天对于各路海岛的民风民俗不甚了解,此时此刻自然也是听着他的话。“皇上留给我们的时日不多了,必定要在最短时间之内寻到那位梁姑娘。”
“也不知道她前到底是一人孤身流落至海口,还是身旁有随从仆人在,要是能够将其他人也给找到那就更好了。”
闻言,沈括抽了抽嘴角,反驳道。“在天水渔村时,只听说她是因为被风浪吹到海岸上,而被村里人救下的。”
“要是身旁有其他人在,他们必然也不会对其有所隐瞒,想来应当是没有的。”
梁鼎天听过这话,心中涌现出一股淡淡的失望。当初梁馨儿正是因为前往舅家才躲过一劫,难道舅家当真是毫无人在了吗?次日天明,绍念慈全身上下已穿戴一新。她在沈府住下的这几日将身子调养好了不少,眼下气色大好,模样看上去比海口女子更多了几分破碎感的娇艳。她早早起身给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袱,此时挎着布包走到厅堂门口,面上一派风平浪静之色。沈括不再想着和秦功有所密切往来,便也不打算就此现身。“绍姑娘起得这么早,真是难为你了。”
“我已派人准备好马车,不多时便会送你前往秦功所在的别院处,至于接下来该用如何说辞应付他,姑娘想必心中有数吧?”
绍念慈面带浅笑点了点头,眉眼中赫然又显现出大家小姐的温婉静雅。“公子放心,若是他们派人调查,我必然会教室,请简单说去。”
“就说我路上得了好心人帮助,一路辗转来到海口寻亲,听闻他也到了此处,便想着再续前缘。”
路上所发生的事情必然是隐瞒不住的,可若是绍念慈同沈府划清关系也不是不可。梁鼎天默默看着绍念慈,马车此时还未来,她静坐在厅堂中,面上看上去多了丝对未来的忧虑感。随着下人前来通报,绍念慈也就此起身要跟着人从后院出去。兴许是鬼使神差还是怎么,梁鼎天忽然心念大起,猛地一下站起身来。“这趟路途不算近,我也正好想出去透透气,不然就让我送送绍姑娘吧。”
要是去往官府拐过几个街角便也到了,可若是要去秦功所在的别院,就算是坐马车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忽然听闻此言,小"花面上有片刻的错愕和惊讶。沈括也是感到有所意外,不敢相信梁鼎天竟然会亲自提出。绍念慈淡淡一笑,摇头回绝道。“这样的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办就好了,云恩公不必亲自前去的。”
“昨天刚下过雨,外间道路应当是湿滑无比的,恩公不妨就在后院里吹吹风罢了?”
梁鼎天已打定主意要亲自送她出去,此刻就算旁人在说些什么也无济于事。“不碍事的,我驾马车可是一把好手,今日也算让你体验体验。”
沈括见状如此没有出口阻拦,而是任由着梁鼎天跟随绍念慈走出后门。“这家伙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海口本就是气候湿润之地,平时走在大街上都能闻见一股咸腥海风气味。昨天突然又下了一整日的雨,等着到白日的时候,地面的水渍果然没有干。梁鼎天戴好斗笠驾驶马车,一路前去。绍念慈坐在马车里,时不时顺着布帘缝隙看着外面景色。路上两人一路无话,等着快要到秦功别院时,梁鼎天这才将马车停转在巷口拐角处。“到这里就无法再送姑娘进去了,接下来还得靠姑娘个人。”
绍念慈从马车里探出头去,看见青砖大瓦的别院大门紧闭,轻声说道。“多谢恩公如此,你的大恩大德小女此生此世难以忘却。”
“等着来日若有机会报答,小女必定结草衔环回报恩公。”
梁鼎天听她话说的如此严重,面上顿时也有些挂不住,此番让她前去本就是凶多吉少之事。“你不必挂怀,只要能够拖住秦功,这事情就算办成了。”
“等我来日离开海口前,必定想办法帮你脱身,到时候不管你是前去认亲还是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我都会随了你的愿望。”
一听这话,绍念慈面上涌现出无尽感激,挎着包袱走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向着别院大门处走去。梁鼎天静静看着她走到门边,这时忽然听见身后又有马车轱辘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