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鼎天低头看着滚落到怀里的长形物件，不由得一挑眉。沈括竟然给了他一个西洋望远镜，其做工精致，镜片也毫无磨损。“先前水手说后边有什么东西正跟着咱们，我只当是外面水汽过分大了些，没想到竟然有好几个人都这么说！”
沈括站在二层楼上，朝着梁鼎天又一次喊道。梁鼎天急忙转动望远镜，果真在浩瀚烟波上看见有一庞然大物裹挟着雾汽。只是对方始终在江面上打转，眼看着似乎已经停隔在了江中心。“到底是什么……”梁鼎天半眯着眼又看了片刻，随着一股江风刮来，庞然大物的真实模样也赫然出现在眼前。一艘异常破烂的船只空荡荡地飘在江心处，其甲板上空无一人。看着外观如此陈旧破损，梁鼎天难以想象这艘破船竟然还能下江。他仔细看过两眼，怎么也没看见船上有人行动。“是一艘破船！破破烂烂的并无特别，不过……”江面上的哗哗水波声将梁鼎天的话声给掩盖住，沈括扯着嗓子对他喊道。“不过什么？”
“咱们刚出渡口没多久，该不会这么快就被人给盯上了吧！”
“这些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要是真敢惹着本大爷，我立刻让人拿炮轰了他们！”
梁鼎天看见那艘饱经风霜的船只桅杆上竟然随风飘荡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画着两道交叉符号，此刻迎着风飘荡不止，布料看上去和整艘船格格不入。“那上面挂着面画有交叉符号的旗帜，我瞧那布料还挺新的，看着像是被人给新挂上去似的。”
梁鼎天刻意拔高的音量声使得沈括听了个清清楚楚。后者面色一僵，随即奚落道。“我从来只见过画有骷髅符号的旗帜，可没见过哪家海盗如此潦草。”
“此处距离渡口也不远，就算胆子再大的海盗，也不敢在这里贸然行事。”
“今日江面上刮的是西南风，或许这艘破船是被人弃之不要的，你且再看一看船上到底有没有人！”
梁鼎天半边身子探出船去，怎么也没看到船上有人存在。“那艘船和咱们这艘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只算得上是比平常的画舫稍稍大一些罢了。”
“船上毫无货物，应当早就已经被人给搬空了。沈兄，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一艘迷失了方向的破船，随着江面上将风刮过已经开始随意乱晃。西南风不知道把它从哪里吹到了此处，在这般浩瀚烟波上极有可能撞上其他船只。他们今日若是没有看见也就罢了，偏生还看见了。沈括到底是靠着海运发家的人，在这方面的警觉性和良心比其他人更大一些。他抬手就要来几名水手，让人抛洒出麻绳长钩将那艘破船拉过来。“这么一艘烂船在江面上飘荡也没什么，奈何今天起了这样大的雾，要是伤着无辜可就不行了。”
“想来船上或许真没什么东西，待会儿等着靠江岸近点的地方就将船停留在那处，届时岸上自然会有人发现。”
梁鼎天将手中望远镜丢回去，沈括抬手接住，随即从二楼走下到他身旁来。他到了海上似乎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似的，意气风发的眉眼更加瞩目。“我跑海运多年，期间遇到的事情数不胜数。”
“这在大海上讨生活的人怎么着也得对海上有几分敬畏之心，哪怕此处只是运河江道。”
“人要是失了提防戒备之心，亦或是失去了敬畏，迟早会被反噬其中。”
梁鼎天看他神情难得正经起来，便知道沈括这些年在海运上也没少吃亏。“你今日这番善举算得上是积善行德了，往后生意必然会越做越大。”
闻言，沈括半边身子向江面上探去，江风吹得他的头发丝一阵凌乱飘散，似乎也将他眉眼中的愁绪给吹散了不少。“生意越做越大又能如何？我如今所攒下的家业就算是上下八百辈子也花不完。”
“尽管如此，在江北地带碰上那些世家大族还不是要避其三分。”
“这世道最为下等的便是商贾一流，便是我此前不愿意掺和进皇上所吩咐的事中却也无可奈何。”
一个皇商名号耗尽了沈括不少功夫，他便是不能办，也得想着法子替朱若雪将事情给办齐全。梁鼎天对他微微一笑，在心中向沈括道了声多谢。此事虽然是朱若雪提及的，实则也是在帮着他的大忙。两人站在甲板处叙叙话语时，船尾处的水手已然抛洒出长钩有钩住那艘破船。随着众人齐齐使劲，很快将破船拉至船尾边。原先隔着水汽看上去破烂不堪的船只，此时看上去更是毫无价值。也不知这艘船在江面上遇到了何等风吹雨打，如今破损到似乎只要人踩上去即可会粉身碎骨。张管家看着破船皱起眉头，咽了口唾沫看向沈括。“大爷，这船都已经破成这样子了，咱们还需派人上去检查吗？”
梁鼎天听着他的话语，眼中浮现过一丝疑惑。张管家瞬间察觉，赶忙对梁鼎天解释道。“云公子有所不知，像这样无人掌舵而飘在江海面上的船，我们都称之为鬼船。”
“能够遇此下场，无非是因为船上人都已没了。眼下派人去船上检查检查，或许也能让那些枉死的人入土为安。”
梁鼎天点点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着如此善心。沈括没有过多思虑，挥手让人赶紧前去。“吹着西南风都能飘荡这么久而不破损，想来也不至于站上去就垮掉了。”
“你们赶紧过去看看船上是否有人，记得底下船舱也得掀开瞧一瞧。”
“刚一出门就遇上这样的事，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歹事，也只能做到问心无愧，给自己积德了。”
沈括揉着眉心，抬手邀请梁鼎天进入船舱和自己喝茶。几名蓄势待发的水手听此命令，立刻跳入到破船上。后方破旧的船身瞬间发出吱嘎一声，就在二人即将走入船舱时，船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大爷！这下边有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