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鼎天在高墙外将冷宫里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更是把王有芳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合着此前宫中所发生的事情竟然都和他有关，看来这老阉狗背地里没少干坏事。几名小太监听见王有芳如是说，立刻顺着冷宫后门将已经凉透的太医抬了出去。看他们行事作风如此轻车熟路，显然不是头次所为。估摸等着明日，太医的尸首就会在宫中某处被人发现。王有芳对着老婆子叮嘱了一番，说说的话无非就是让她好好照顾主子。“咱们都是跟着一路过来的，这么些年来我也没有忘记这里。”
“最近宫中的确是管的严，就连我有时候也不方便行事，但若真遇上要紧事，你便是想着法子也得派人来传唤一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往后我不想再看见。”
老婆子垂着头，硬是没有答应一声。王有芳无奈一甩长袖，操着手匆匆离开冷宫。他走出没多久后，那些个小太监也从冷宫后冒了出来。几人脚下步子迈得飞快，一路微垂着头，很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待到这些人全都消失不见，梁鼎天方才从墙头上越下。他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去到冷宫，而是顺着先前所看见的地形，快步走到后方处。冷宫里大小宫殿不断，但在此处寄居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偶尔看见三两个神色枯槁的女子身旁都只跟着一名同样面黄肌瘦的宫女。她们面上生气全无，不是出来倒下恭桶便是从外面匆匆打盆水回屋。平日里吃的喝的都是御膳房那边专门派人送来的泔水，一口大桶里能吃的东西没两样，人也就越发消瘦枯黄下去。梁鼎天走到后院墙外，听见墙的那头有人正在窃窃私语。几名粗哑着嗓音的女子话里话外都在提起先前王有芳来此一事。“寻常老是见着他避嫌，轻易不会往咱们这儿来，这次看来真是被吓着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位昨天夜里又是高烧又是呕吐的，到了后半夜人都快没知觉了。”
“人的命运真是多舛，她生得那般美却流落到咱们这儿来受这样的苦头……真是可惜了。”
几人一阵说过，随着院里想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人紧跟着进了屋里。梁鼎天狐疑向着墙头那边看了一眼，王有芳所去的屋里位于最僻静的地方，便是咱们也看不到。他在心中默默记下此事，想着来时必定要派人好生调查。这般想着，很快也一路回了乾清宫外。还没走到，远远就看见收在殿外的侍卫手忙脚乱应付着前来的嫔妃们。往日并无一人敢出现的昭仁殿外，此刻竟然围聚着大批后宫妃嫔。她们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望，身后宫女怀中不是抱着食盒，就是抱着字画。侍卫们板着脸，怎么也不肯让这些嫔妃进去。奈何这些女子个个娇艳欲滴，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声音几乎快要将人的骨头都给酥掉了。“哎呀，我等今日前来不过就是为了见皇上一面，皇上之前不是说过要对后宫播撒雨露吗，我们送点自己亲自烹调的饭菜过来，又有何不可？”
“听闻皇上喜好诗词歌赋，我特别寻了几本古书从上面摘抄有好些不为外人所流传的诗句，此刻还想拿给皇上品鉴品鉴呢。”
“你们就这样阻拦我们，当真是没有将姐妹们放在眼里，我们要见皇上，要见皇上！”
向来冷冷清清的乾清宫外，一时间热闹非凡。妃嫔们士气高涨，个个扯着嗓子一顿嚎叫，齐刷刷的口号几乎快要将房顶给掀翻。见此情景，梁鼎天立刻闪身向着偏门处走去。随着昭仁殿的大门被合上，妃嫔们的叫喊声也就此微弱了不少。梁鼎天看着坐在屏风后，翻看着书册的朱若雪，抬头朝她嘿嘿一笑。“皇上，奴才回来了。”
朱若雪半天都未有所动作，隔了许久后才回他。“外间那帮人还没走？”
“早知道就不应该在文武群臣面前夸下海口，以至于她们现在隔三差五就来乾清宫，个个都想着上赶着被宠幸呢。”
梁鼎天点点头，将此前所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门外的却是人满为患，娘娘们带了不少好东西想要求见您呢。”
朱若雪眉头微皱，眼中的反感和嫌弃呼之欲出。“见我又如何，朕也不能让她们得偿所愿。”
梁鼎天微抿着唇，决心不再开口。却不料朱若雪竟然主动又说道。“听说你刚才跟着福柔公主去了一趟永寿宫，今日那边应当忙活的不得了，你可有什么见闻同朕说的？”
朱若雪既然都已经开口提起，想必早已经将那点事情摸得个明明白白。梁鼎天不敢对她有所隐瞒，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甚至还把在那里看到姜美人的事情也给讲了。听闻此言，朱若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冷哼。“呵，不过就是因为一个荒诞的梦，竟然年年都不消停。”
“你可知道太后所想的是什么？”
梁鼎天喉头一哽，正要摇头，朱若雪又自说自话起来。“她一再找得道高人炼丹，企图学会什么长生术。”
“据说还想要去到天外天的长生天，这件事情谁听了不觉得荒诞可笑？！”
宫中向来是忌惮怪力乱神的地方，也就是眼下朱若雪羽翼未丰，否则必定将其斩草除根。梁鼎天看她此时情绪如此高涨，想了片刻后，又把自己在冷宫的见闻说了遍。“按照宫里的规矩来说，冷宫那种地方应当不是寻常人该去的，奴才看见王公公带人过去，心中起了疑惑便跟着去看了看。”
“结果竟然看见王公公深入冷宫，好像还带了什么太医前去为某人治病，奴才先前也就是晃眼看了一眼，多的话实在不好说。”
朱若雪刚一听完，立刻就说了个人。“他应当是去看萧怜妃，也就是他此前的故主。”
“这么说起来，老东西还够念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