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盆凉水对着梁鼎天头上猛然灌来,瞬间将他浑身湿了个透。被护在身后的朱若雪亦是有被水泼到,她眉头微皱,连忙侧身想要避开。梁鼎天抬手对着面颊摸了一把,将多余的水珠甩掉,睁眼就看见一手端铜盆,目瞪口呆的小宫女站在自己跟前。“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还望皇上赎罪!”
小宫女看清楚来者是谁,瞬间吓的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霎时间,梁鼎天心中那个郁闷呀……话说,要不是他和朱若雪此前都留了个心眼儿,现在被泼满全身的肯定是她了。听见动静紧,跟上来的连嬷嬷看见此等情景,立刻白了脸色对着小宫女厉声呵斥道。“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泼水之前怎么就没看看外面到底有没有人?!”
“今日将水泼在了皇上身上,要是有损龙体我看你如何是好!”
小宫女一听这话,瞬间颤着身子,泪流满面。她响头磕个没完,额头上立刻青紫一片。“奴婢不是故意的……当真不是故意的!”
朱若雪眉眼阴沉的厉害,冷着脸道。“朕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小云子可就不好了。”
“你们还不赶紧拿套干衣裳过来给他换上,难不成真要等着人自己开口?”
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肉体,梁鼎天瞬间觉得寒气从脚底直逼头顶。朱若雪在进门之前就有留心,看来此前来永寿宫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类似情况。连嬷嬷忙跳出来打圆场,随即让人带领梁鼎天去偏房。“皇上说的是,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云公公过去!”
梁鼎天记着朱若雪此前说的话,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随意找套衣裳过来,我找个地方换上便是。”
“咱们大家都是当奴才的,一切都得紧着主子的事情来,今日就别过多耽搁了。”
闻言,连嬷嬷不动声色打量着朱若雪的神色,见她对此并无微词,瞬间也就明白过来了。佛堂近在眼前,内里飘出来的檀香气息浓郁充盈。不多时,孟婉容听见动静,闻声而出。一见梁鼎天整个人跟落汤鸡似的杵在门口,随即柳眉倒竖。“这是怎么回事,佛堂这样的地方,岂能容他如此衣冠不整?”
做了错事的小宫女抽泣着,又要跪在地上道。“太后娘娘,都是奴婢不好!”
“您先前吩咐让奴婢把这盆净水泼在门外,奴婢眼拙,一时间不设防,竟然泼在了皇上和云公公的身上……”“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娘娘恕罪呀!”
孟婉容听后,面上突然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哀家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成想竟然是这么一出。”
“这盆净水在佛堂供奉多日,寻常人都没这个福气能够碰上半分,今日也算是给你们去除身上的污秽了。”
说着,她没再停留,转身就往里走去。“皇儿,哀家有话要同你说,你快些进来。”
闻言,朱若雪身形定了定。她向着旁侧梁鼎天看了一眼,随即迈动步伐往里走去。“你们带他换过衣裳后,让他进来陪同朕。”
说罢,她紧跟着孟晚容身后而去。连嬷嬷和小宫女看两位主子没有怪罪,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佛堂大门被人从里合上,众人视线瞬间被隔绝住。连嬷嬷满带歉意地看向梁鼎天,朝他笑道。“先前泼在公公身上的那盆水的确是净水,太后娘娘那话说的也没错。”
“说起来近日宫中的确是不太平,若非如此娘娘也不会特意让皇上过来走一趟,云公公你今日跟着可有福了。”
梁鼎天倒没看出来自己有什么福气,甚至连朱若雪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永寿宫里的管事太监很快让人给梁鼎天捧来一身干净衣裳,他在偏房内匆匆换过后,立刻让人带着走进佛堂里。内里,弥漫着的檀香似乎比先前他闻见时更加浓重了。以至于人的视线受阻,看什么都觉得模模糊糊。梁鼎天眯着眼睛,一步一步向里而去。期间并没看见佛堂中有其他服侍的人等,似乎连孟婉容都没了踪影。远远地他瞥见有道人影坐定在蒲团上,微垂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皇上?”
梁鼎天对其试探喊了一声。听见声音的朱若雪缓缓回头,淡淡道。“朕在这。”
梁鼎天快步走到她面前,看见正对着的佛堂高墙处挂着许多神佛画像,其中竟然还有一怀抱男女娃娃的送子娘娘。“拜这些东西做什么,太后娘娘不会真急着抱孙子吧。”
梁鼎天抽了抽嘴角,眼看四周无人,也跟着坐下来。朱若雪用手撑着额头,一副焦头烂额的神色。“她说前几日梦见宫中鬼影幢幢,又似乎在梦里看见朕龙体有损。”
“反正啰里八嗦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担心梦中的事情实现,到时候影响繁衍皇家子嗣,特意让朕今日在神佛面前去去邪祟。”
这般怪力乱神的东西原本不应当在宫中出现,奈何孟婉容信佛多年,便是谁都知道她最信这些东西。“她让朕在佛堂里待上一个时辰,还说外面在这有什么做什么法事之类的。”
“又说这一切都是梦中先皇的意思,让我好生听劝,不要有所抵抗。”
子虚乌有的东西突然扯上先皇,瞬间就多了些其他意味。朱若雪原本有心还想要借故挡回去,此刻却是无可奈何。梁鼎天坐在蒲团上,只感觉周围热气一阵一阵扑涌而来。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口干舌燥。“既然只待一个时辰那边在这里坐着吧。”
说着,他猛地吞咽口水,嗓子眼里又是一阵干涩。朱若雪出梁鼎天面色微红,皱眉问道。“你也觉得这里有点热对吧?”
“我闻着这檀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梁鼎天点点头,忽然觉得心中升腾而起的异样感分外熟悉。就好似那日姜美人出现在南书房里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