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父悠悠转醒,恍惚片刻后,才看清跪在床边的女儿。“澜惜……”“爹,女儿在!女儿回来了。”
温氏哭得不能自己。沈姒烟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温氏忍住情绪后,就听温父气若游丝地张口道:“你、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澜惜说……”温敬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带着人一起出了房间。沈姒烟自然也跟着众人一起退了出来,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他们。温敬抬眸看向沈姒烟,露出和蔼的笑容。“你是姒儿?”
沈姒烟笑着福了福身:“舅舅。”
“好,没想到几年未见,你就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温敬感慨道。沈姒烟微笑道:“舅舅还是老样子,未曾改变。”
温敬心中熨帖,瞧瞧这孩子,多会说话。甥舅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李氏就急匆匆带人赶了过来。这架势,仿佛生怕她们占了什么便宜似的。看得沈姒烟皱了皱眉头。还不等她开口,就听温敬道:“你过来做什么?”
李氏不理他,而是扫了四周一眼道:“温澜惜人呢?是不是你放她进去见爹了?”
温敬不悦盯着她,神情冰冷:“妹妹远道而来,理当去看看爹,怎么,你倒还有意见了?”
李氏一听,立马就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温敬就开始干嚎起来:“温敬,你真不是个东西啊!现在你妹妹回来了,就这么跟我说话了?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是谁在公爹病床前小心伺候的啊……”沈姒烟一脸无语地退后几步。没想到这李氏竟是这么个泼妇般的人。温敬此刻面色铁青,恼羞成怒地握紧拳头道:“李氏,你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这女人说得倒是好听,这么多年,她一共才来父亲病床前看过几次?李氏不理她,依旧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温敬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这动静不算小,房里的人也被惊动了。传出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温氏从里面走出来,眼睛红通通的,神情却有些不对劲。她冷冷盯着李氏道:“闭嘴!不要扰了父亲休息。”
李氏哭声一滞,立马跳起来指着她道:“你倒是惯会做人的,这么多年不见你回来尽孝,这会子倒是回来了,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够了,你给我闭嘴!”
温敬脸色铁青地拽住李氏,将她拖了出去,“跟我回去好好待着!”
“不行,我今儿一定要跟她掰扯清楚了,她……”李氏的力气还是不如男子,所以很快就被拖走了。温氏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脸上神情满是疲惫。“阿娘,外祖父怎么样了?”
沈姒烟上前扶住她。温氏叹了口气:“才喝完药,现在歇下了。”
“阿娘,我先扶你回去写会儿吧。”
“嗯,走罢。”
……温氏回到未出嫁前住的院子,发现里面已经打扫过了。各种用惯了的东西也都还在原处没有移动。坐下后,温氏就挥退了众人,独留沈姒烟在身边。“姒儿,阿娘有话要对你说……”沈姒烟坐直身体,双眸澄澈地看向她,静静等待下文。温氏嗫嚅了一下唇瓣,最终缓缓道:“刚才……你外祖父告诉我……我、我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沈姒烟面露惊愕之色。“阿娘,这是真?”
“嗯。”
温氏点点头,忍住眼泪道:“原本我也不信,可、可你外祖竟拿出了我幼时的随身之物,我、我不得不信……”说着,她颤抖着手,取出了衣袖中的一块镂空雕花玉佩。这玉佩白璧无瑕,上面的镂空雕花甚是精美。沈姒烟结果玉佩,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玉佩上面的雕花,似乎是……海棠花?“阿娘,你对这个东西可有印象?”
温氏目光幽幽盯着玉佩,缓缓摇了摇头。接着回忆道:“我只依稀记得小时候,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树,每当花开的时候,就美如仙境一般……”“那外祖父有没有说过是从哪里把您抱回来的?”
温氏继续摇了摇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被抱回来的,而是有人把我送到了你外祖父手中,还给了他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
“那人让你外祖发誓,等我长大成人后,一定将这笔财富交还给我……”沈姒烟听到这里,眸光闪了闪。阿娘现在拿到手里的,只有温家一半的财富,难道外祖父食言了?温氏脸色黯然,叹了口气道:“你外祖方才痛哭懊悔,当年不该一时贪心,贪墨了另一半的钱财。”
沈姒烟了然,果然是这样。“所以外祖父决定将剩下的钱财都还给阿娘了?”
她问道。温氏难过地点点头。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会如此曲折离奇。而且记忆中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竟一直存着这样的心思。这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外祖父既然已经做了,为何会忽然提出想要将另一半的钱财归还呢?”
沈姒烟沉吟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温氏愣了一下,她倒是还没想到这一层。也是,瞒了这么久都没有泄露半分消息,怎么会忽然就全都告诉她了?“外祖父怕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姒烟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温氏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姒儿,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办?阿娘现在心里乱的很,没有什么主意。”
沈姒烟表示理解。任谁忽然得知自己的身世,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的。“阿娘,这件事情,舅舅知道吗?”
温氏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你外祖父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此事倒是有些棘手。”
这些年,温家都是舅舅温敬在打理,而且舅母李氏的为人,刚才她们也都见识过了。想要温家的钱财,无异于虎口夺肉。“其实要不要这些钱财,我都无所谓,可你外祖父却求我务必全部带走……”温氏此刻,内心也很纠结。一方面是养育之恩,另一方面是欺骗了几十年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