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回丞相府了吧。”
薛容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面上不由得带了窘迫,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桌子下头去。“我,我没有……”她一张小脸瞬间发白,无措地攥紧衣袖,委屈又无奈地看向薛从稚,“你信口开河,他们没有养过我,凭什么说是我的爹娘?”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再退让,薛从稚身为她亲姐妹,却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一再逼迫,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如今更是指桑骂槐,颠倒黑白。“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肯回家去,爹娘已经上了年岁,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女陪在身边,如果不是因为你贪慕侯府的权势,那便是不重孝道!一个连孝道都不懂的人,凭什么跟我们一块进学!”
薛从稚的阴阳怪气令她无奈。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时难以承受,明明自己没有做那样的事,明明她清楚自己不回丞相府的理由,为何要如此攻讦她,污蔑她?“我不是贪慕虚荣,我真的没有贪图侯府的富贵。”
薛容容据理力争,卖力地和周围人解释着,可她们脸上仍然飘着狐疑的神色。薛从稚不仅不袒护她这个妹妹,甚至还添了一把火:“哼,薛容容,你既然不贪恋侯府,那你为什么不认祖归宗,不就是嫌弃丞相府的地位比不过侯府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厉声质问,并且摆出了“事实”,这也是大家看得到的事实,在众人眼里,确实是这么个想法。既然不攀高踩低,为何不回丞相府呢,岂不是不孝?“你,你分明知道……”为了丞相府的颜面,薛容容一直克制着没把某些事揭开,可万万没想到,心知肚明的薛从稚却误导了众人的笑话,联合众人污蔑她不笑。薛容容都要急哭了,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足无措地向周围人解释,可因她迟迟说不出原因,再加上薛从稚煽风点火,竟没一个人相信她。最后散学回家的时候,薛容容是失魂落魄回府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或许她真得应该回去,替薛从稚嫁过去。到门口时,她却突然和一人撞在了一起,定睛一看,竟然是陈元昌。陈元昌看到她,也是瞳孔微缩,微微一怔:“是你?”
薛容容勉强打起精神,露出了一抹苦笑:“昌哥儿?你怎么在这儿?昨儿不是去陈家……”她的话戛然而止。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察觉到了问题,思索了许久,想来是陈家有闹出了什么幺蛾子。“阿姐留我多住几日,倒是你……”尽管她极力掩饰,陈元昌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你是怎么了吗?”
对上这人关心的眸子,又是自己心中隐秘关注的人,薛容容心弦一动,情绪像是决堤一般倾泻而出:“我,我……”她再也忍不住,哭哭啼啼地说出了学堂上发生的事。陈元昌认真倾听着,看她哭得眼圈发红的模样也没有嫌弃,而是温和地瞧着她。可听着听着,他也悲从心起,不由想到了自身。他又何尝不是饱受家人的伤害,那“野种”二字就如同刻在了他的心房,他到现在还刻骨铭心,甚至为此吃不好,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花小娘那一句野种,想起父亲的漠视,祖母的冷眼。这些都仿佛化为了实质的刀刃,刀刀割在他心。令他痛彻心扉,辗转反侧,难以忘怀。陈元昌也忍不住向她吐露了心声,听罢,薛容容顿时露出了心疼不已的神色。两个同样受伤的人互相慰藉,互相倾诉。就仿佛流浪的猫狗儿找到了同伴,在一起互相依偎,互相舔舐对方的伤口,有了发泄口,也让两人憋在心中的苦闷消减了许多。倒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慢慢的,两人越靠越近,直至最后,他们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了最忠诚的选择,互相靠在了一起,靠在对方肩头。这是十分出格的动作,甚至已经越过了某条界线,逾越了礼法。二人意识到的时候,猝然分开,从脖子到脸颊都悄悄蔓延起了一抹薄红。他们互相羞涩地偷看对方一眼,结果刚好撞进了对方的视线,又急急忙忙地避开。视线碰撞的那一刹那,仿佛过点一般,有什么异样的情愫在两人心中悄然升起。无需多问,他们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已经互诉了情意。薛容容一方面为昌哥儿心里也有自己感到窃喜,另一方面,想到自己的身份,眸光又暗淡了下来,如果她没有认祖归宗,便只是一介孤女,寄人篱下,而他却已经考中了进士,日后封侯拜相也在所难免。这样的身份本就是不对等的。这时,陈元昌已经鼓足了勇气,跨出第一步,他主动伸出手,去碰薛容容的指尖,这是少年郎第一次青涩又大胆的试探:“容……容容,你也心悦我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