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谡半眯了眼睛,并没有开口,却示意许京华继续说下去。“我不欺瞒侯爷,今儿,我的确是到裴小娘的院子里嚼了舌根,可又没点名道姓说裴小娘的名字,她们却非要安在自己的头上,这位夏至姑娘更是伸手就将水泼在我的身上,张口就是我娘家倒了,我不该这般得意,说我家都该掉脑袋,岂不是也等着我掉脑袋的那一日?我又好心提醒裴小娘,别肖想不该想的人,她们就急了,这才闹了起来。”
许京华继续说道。她将腰板挺得直直的,认定自己没有做错。她这么一说,陈宝珠和李谡立刻就明白了今日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是陈元生引起来的。彼时,春花站定:“夫人,该喝药了。”
她这突然的插嘴,分明就是要让陈宝珠从这件事情里抽身出来——毕竟事关陈家,不管她怎么抉择,都会被人诟病,还不如不插手的好。陈宝珠立刻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意思,站起身来,准备去里间喝药,却没想到竟然被裴裴给叫住了。“夫人,有桩事,我只能同你说。”
裴裴的眼眶里头噙满了泪水,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即便是陈宝珠不细问,也能大概猜得出来,这人要说的是陈元生的事儿。她正要开口拒绝,却又听到了裴裴的话:“有桩辛秘,夫人必然会想知晓的。”
她这句话,让陈宝珠不由得有些好奇。她思忖了片刻,还是叫人跟了上来。春花先伺候着人喝了安胎药,又伺候人稳妥坐下,随后便站在身侧,死死地盯着裴裴,不肯错眼,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情来。“敢问夫人,三哥儿可是平安回来了?”
裴裴颤着声音,开口问道。陈宝珠白了她一眼,随后敛眉,语气有些不耐烦:“裴小娘就是要同我说这些吗?”
“他当真要成婚了?”
她的声音更加颤抖,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夫人,他为何突然就要迎娶别人了?”
她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自己多年来的梦,很快就要破了。陈宝珠见她这副执着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淡淡:“他是陈家大房的独苗,我祖母日后还等着他来养老,自然会娶妻生子,日后三妻四妾都是可能的,你已经嫁做人妇,反倒因着别的男人急恼了,是什么意思?”
“裴小娘,你若当真旧情难忘,那就给你一封和离书回家去,到时候能不能成,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只是别连累我们侯府的名声。”
她不愿意与不开窍的人多说。昔日,她也执着于一日,深知别人的劝说根本就无用,须得自己想清楚才行。她摇了摇头,准备继续到前厅去,却突然被人抓住了裤腿。等陈宝珠回过头,正好看见她跪在地上:“我晓得逆王的去向……他早在半年前,就搭上了匈奴这条线,此番谋逆,也是靠着匈奴的兵马,眼下,他兵败,除了匈奴无处可去……侯夫人,这件事情能不能换来陈元生妾室的名分?”
陈宝珠的瞳孔猛然放大,她不停得在脑海里头思索着。她不曾想过,匈奴的郡王尚且作为质子留在中原,那边就舍得造反,而裴裴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就是为了去做陈元生的妾室。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我只求陪伴在三哥儿左右,莫说做个妾室,便是做个女使,我都是愿意的,左右你已经信不过我了,与其时时刻刻提防着我,不如就此把我给打发出去,到时候,我必然收敛心性。”
裴裴卑微着祈求着。陈宝珠咽了一口吐沫,眉眼有些动容。只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她不能贸然决定。她淡淡道:“此事并非我一个人可以做主的,今日起,你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等消息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裴裴眼见她松了口,立刻就磕头谢恩。外头也没了处置,事情便以裴裴禁足告终。不过转头,外头蝉鸣起了,就连晚春的风都带着一股又一股的热浪。陈宝珠的生产便在这几日了。皇后娘娘生怕逆王晓得之后,买通外头的稳婆和郎中致使陈宝珠母子丧命,便特意从宫里头拨了稳婆和章太医过去,日日都防备着,生怕哪日突然发动了。而还没等来她的生产,反倒先迎来了陈元生的婚事。按照规矩,她这个做妹妹的,是要在家里头待客的,就连陈宝琳都破天荒的回来了。陈宝珠一瞧见她,便立刻笑逐颜开:“二姐姐眼下当真是富贵派了,做了掌柜果真是不一样,只是怎么瞧着丰腴了许多,莫不是,挣得银子都能流油了?”
“你瞧瞧你这张嘴,回头叫人给你撕了都不为过。”
陈宝琳立刻伸手在她对的脸上拧了两下,“今儿这么大的日子,皇后娘娘都不给大姐姐假,回来瞧瞧不成?”
一听这话,陈宝珠的脸色就冷了下去。她看了眼外头的宾客,压低了声音:“眼下她可不是皇后娘娘能放出宫的人了……”“怎么?她是犯了什么错,还是?”
陈宝琳一下子急了,她的生意眼下风生水起,正想着通过陈宝璋搭上宫里头的门路,却不曾想竟然连人都见不到。陈宝珠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犯错,她为了给三哥哥求来这门婚事,甘愿把自己献给了陛下,今儿是她的册封大典,你且等着吧,一会儿册封大姐姐做贵人的诏书就要下来了。”
“天啊!这是什么鬼热闹!你怎么也不劝劝她,不说陛下的年岁比她大上十几二十岁,单说她在皇后娘娘跟前儿侍奉一场,这会子却抢她的夫君,就是不人道的,日后怕是要遭天谴的,更别说,日后三哥儿更要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了,可别一时得意把陈家都给赔进去。”
陈宝琳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陈宝珠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