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千万别这么想。”
陈嬷嬷听到她这些话,立刻就开口拦了起来,“五姑娘如今的确是镇南王面前的红人,却是个自私自利的性子,要她帮咱们,咱们还得先给她不少好处,不如昌哥儿……”陈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些,可陈元昌跟自己不亲,自然也就没什么办法:“他不跟我亲近……”“不亲近就不亲近。”
陈嬷嬷打断她的话,“昔日,咱们偏疼三哥儿,冷落了他,他心里头自然是有气的,只要日日朝夕相处,他自然能够看到咱们对他的好,昌哥儿已经考取了功名,只等着会试,到时候有四姑娘帮衬,分个四五品官不成问题,到时候还怕他不养您老吗?”
陈嬷嬷这话倒是给陈老太太提了醒——如今陛下是最重孝道的,既然陈炳生和陈元生都不在她的身旁,那陈元昌便理所应当该孝敬她,养着她,要是陈元昌当了官还对自己这般态度,她便能一直状书告上去,到时候陛下自然会替她做主。她想到了这一层,心里头自然就有了底气,甚至还将方才的不快全都一扫而空。中秋的夜色很美,一轮明月悬挂于高空之上,皎洁的银辉洒落在大地之上。整个赵家灯火通明,到处都挂着红红火火、五颜六色的彩灯,喜气洋洋,他们是难得这般热闹的。“外祖母,这是我年初陪着先生去游览大江南北的时候寻到了和田玉,我特意请上好的先生打成了镯子,日后,你可一定要日日带在身上,保佑平安呢。”
陈元昌笑脸盈盈的将手里头的镯子给递了出去,跟面对着陈老太太的模样完全不同。赵老太太连忙将镯子戴在了手上,满满都是兴奋,甚至还忍不住去跟周遭的人显摆。陈宝珠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打趣:“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外祖母这番做派,可不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我看日后谁还能信服你。”
“什么信服不信服的,我这把老骨头了,只想着以后平安过日子,不管别的。”
赵老太太看着这一家子骨肉,心里头最是欢喜的,甚至还忍不住频频点头笑,只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看着赵靳问道:“我记得镇西大将军府里头的二姑娘最是个活泼的性子,怎么这些日子一直没看到她,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她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小姑娘家最是心肠软,只要你耐着性子哄上一哄,她们便不会跟你置气……”赵老太太继续喋喋不休。陈宝珠忍不住打断她:“外祖母,镇西大将军想着叫小舅舅迎娶他家的大姑娘呢,二姑娘自然是要避嫌的,您放心,等日后咱们跟姜家结了亲,二姑娘还是会时常来陪您的。”
他们虽然晓得姜黎是成婚的最好人选,却一直没有跟赵老太太开口。赵老太太的脸色一顿,拿着筷子的手险些松快,不过却很快就缓了过来——她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精,当然晓得这婚事之间的利害关系,他家能和姜家结亲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自然不能再奢求非要娶她们哪个姑娘。“哦?我记得那个姑娘,最是端庄大方的,后日你举办宴席,切记将人家姐妹都请过去,千万别委屈了人家。”
她连忙笑了起来。就在她吃了两口菜以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着赵靳开口:“既然镇西大将军有这个意思,咱们也就别矜持了,这两日我寻些聘礼,咱们赶紧到人家家去下聘,可别耽误了时辰,叫别人抢占了先机。”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着实是有些敷衍的,即便是桑吉丹珠都看出了她更加偏向姜楚来做赵家儿媳妇的。“外祖母,既然你们都觉得阿楚姑娘最合适,为何不同镇西大将军说个明白,咱们赵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辈,却也是朝廷栋梁,皇亲国戚,还跟草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不成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不成?”
她是个急性子,立刻就说了起来,甚至还拉了拉陈宝珠的衣袖。一时间,整张桌子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接话,只顾着埋头吃饭。夜色渐浓,家宴也渐渐散去,晚风拂动着树叶沙沙作响,一阵秋天的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桑吉丹珠快走两步,追上了陈宝珠的步伐,嘟起了嘴:“宝珠姐姐,难道我今日说错了吗,为何你们都不说话?”
陈宝珠沉吟了片刻。“你说得没错。”
她伸手摸了摸桑吉丹珠的头,“正是因为都是事实,所以咱们才要更加小心谨慎,陛下多疑,赵家偏偏又跟多方扯上了联系,想要和姜家结亲,就只能选柔柔弱弱,难以撑起大梁的姜黎。”
“那便不能不与他家结亲吗?”
桑吉丹珠的语气有些闷闷的,明显是在为了赵靳抱不平。她突然抬起头来,面上带着疑惑和不满:“难不成在这京都城,所有人的婚事都要权衡利弊,不能单纯的只靠喜欢和爱来决定吗?”
陈宝珠愣住了。“或许吧。”
她喃喃的。晚风将她的声音吹走,并没有传到桑吉丹珠的耳朵里,却落在了李谡的耳畔。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了马车辘碌转动发出的吱呀声,车轮滚滚的声音如同敲打在人心里,每一声都沉闷而又有节奏。马车上的气氛总让人觉得压抑得很。李谡突然抬眸去看陈宝珠,忍不住问道:“宝珠,你同我成婚也是权衡利弊的吗?”
他明明就是晓得这一点的,昔日还未成婚的时候,他就知晓陈宝珠根本就没有那般喜爱他,不过是没办法罢了。如今,他却突然较起真来。“嗯?”
陈宝珠的面上明显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李谡怎么突然这么问起来。李谡看向她的时候,不由得红了眼眶:“宝珠,即便是如今,你心里都仍然没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