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跑不了?什么累坏人?珠姐儿这是从哪里带了贵客来,怎么不先叫我瞧瞧?”
几人听到声音一齐转过头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宝珠的外祖父——赵老爷子。在陈宝珠前世今生的记忆里,这个老头子都是一个喜欢说说笑笑的脾性,且在亲眷面前都是一个滑稽的模样,从不会真的动气。她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欠了欠身:“外祖父。”
桑吉丹珠仍然是有样学样的。陈宝珠连把刚才跟赵老太太说的话,又跟他说了一遍。赵老爷子的反应明显就淡定许多,只是面上带着笑,像极了佛堂里供着的弥勒佛:“像!这真是太像了!和你阿娘一模一样。”
几人越瞧桑吉丹珠越觉得喜欢,竟然直接将人给看臊了。清风拂过,院内原本摇曳的芭蕉竟然隐隐有了颓废的意思,浅灰色影子投在琉璃瓦上,印下了些许灰暗。“咳,咳。”
殿内传出了两声轻咳。陈宝璋闻声立刻就捧了痰盂过去,眼中满是担忧:“娘娘,咱们请章太医来瞧瞧吧,这样下去不是法子,你万万要为了太子殿下禀告凤体才是。”
皇后摆了摆手,随后又忍不住吐了口血出来。她病了这么多日子,皇上不曾来瞧过一眼,一开始还打发章太医过来瞧瞧,到如今干脆是连太医都不见来了,可见他还是忌惮了——忌惮燕王府会借太子起势,夺了他的江山。“不必了……”她已经对皇上彻底失望。突然,外头传来了喜鹊的叫声。她抬头看过去,隐约有了些精神:“可是谡哥儿他们回来了?”
“已经回来了,世子妃递了帖子来,想着午后来拜见娘娘的。”
陈宝璋的眉眼带了笑意,“这一回,他们可是立了大功呢。”
“什么大功不大功的,只要能活着就好。”
皇后虽然嘴上说着不景气的话,却也难掩欢喜。她心里头清楚,像他们这种人家只会从内里败起来,好在李谡还算争气,燕王府即便是败也不会败到哪里去。“叫他们夫妇午后入宫吧。”
既然已经想好了叫他们夫妇进宫来,皇后自然也是要撑着精神起来梳妆。让人没想到的是,皇上也在午后来了凤仪宫。陈宝珠和李谡规矩行礼,不过是说着些寻常的家常话。只是陈宝珠的注意力却在皇后的身上。即便是打了腮红,都难掩皇后的憔悴。“娘娘——”她开口打断几人的谈话,“前些日子燕王妃进宫请安,说您气色不太好,不知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
“本宫……”皇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要如何作答才好。这是她唯一信得过的娘家人,要是不同他们诉说委屈,自然也就不能再同别人说了,却又怕叫他们跟着心疼。皇上看着她的模样,微皱眉头:“皇后的身子还没好?有没有请章太医来看过?”
“臣妾的身子……”陈宝璋生怕皇后准备继续强撑着,连忙就跪了出来:“陛下,章太医先前来了,只说娘娘是忧心过度,开了方子,一碗碗汤药下去非但不见好,甚至还越发严重了,今日还咳了血,还请陛下劝劝娘娘保重凤体才是。”
“去传章太医过来。”
皇上心中自然也是在思忖的。他踌躇了半刻,握住了皇后的手:“朕这些日子忙于边关事务,冷落了你,等大漠的使臣一走,朕带你与太子去避暑。”
皇上不是不明白皇后心中的顾虑,原本他朝中尚有镇西大将军和赵靳可用,现如今二人接连辞官,他只剩了李谡和镇南王。两相对比,他自然是更要信任李谡的。既如此,他当然要对皇后如从前一般。“多谢陛下。”
皇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神色疏离。皇上自然也是觉得有些尴尬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转头对着陈宝珠道:“你家五妹妹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你要无事便去瞧瞧,顺带也叫她规劝镇南王雨露均沾才行。”
“是。”
陈宝珠心里是不大情愿的,既然陈宝璎为达目的不肯善罢甘休,她自然也懒得再去应付,偏偏今次是皇上开口,她终究是要给个脸面的。因着她世子妃的名头,苏氏特意亲自接见了她。陈宝珠对这个苏氏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只听说是将门虎女,偏偏带了个孱弱的身子。今晨,镇南王府闹了一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宝璎要失宠的时候,人家却偏偏凭着肚子里头那一个翻了身,镇南王也愿意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恩宠更盛于从前。以至于惯得她连礼仪规矩都不懂了。她略略颔首,难掩眸中的得意神色:“王妃,世子妃。”
“陈侧妃坐罢。”
苏氏明白朝中的纵横交错,也晓得陈宝珠在李谡心中的地位,故而当着她的面并不去责罚陈宝璎。这反倒叫陈宝璎更加得意。“没想到姐姐竟然有这么大的福气,还能跟世子去一趟草原,我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妾身记得王爷上次去王妃的房里还是上个月吧。”
陈宝璎明白自己要巴结陈宝珠,就得恭维着,却也不忘了踩苏氏一脚。苏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陈宝珠却是冷了脸。苏家的确是没人了,却不代表苏家的将士不在,不代表受过苏家恩惠的朝臣不在,连陛下和娘娘都尚且要给苏氏颜面,陈宝璎这番话分明就是自掘坟墓。她厉声呵斥:“陈侧妃如今是将什么规矩教养都抛到脑后去了不成?你不过是个妾室,怎么敢议论主家的是非,镇南王妃顾及你怀着身孕,不多于你计较,不是叫你蹬鼻子上脸的!”
陈宝璎瞪大了眼睛。她哪里想到陈宝珠竟然当然外人的面这么给她没脸。“五姐姐,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她被娇纵的没了样子,不分场合的就开始为自己争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