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听了这话,连忙在自己的脑海里开始思索有关这个奶妈子的事情。只可惜她对大房那边的事情知之甚少,并不知道这个奶妈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只能硬着头皮到赵家的别院去见来人。等她刚在正堂做好,就看到了一个柔弱且哭哭啼啼的女子上前来。还没等陈宝珠开口,那女子反倒娇娇柔柔的开了口:“您便是陈家四姑娘吧,奴是陈家大房刘妈妈的女儿,三哥儿往常都唤我连翘。”
许是陈宝珠前世不曾总是出府,竟然不知外头全都是这种惯会哭哭啼啼的女子,自己尚且不曾开口,她便先委屈起来,这样的女子,着实让她喜欢不起来。“四姑娘都不曾开口,你倒是先说了话,这就是三哥儿教的规矩不成?”
沈妈妈最厌这种没有规矩的丫鬟,仗着自己的娘是哥儿姐儿的奶妈子,就觉得自己比别的丫鬟高上一等。倘若是赵家的丫鬟,决不能在她的手底下活过两日。陈宝珠细细打量了她一圈,身段软,眉眼媚,哪里是男人家能教出来的,分明就是她娘拿她当陈元生的姨娘养得。她伸手示意沈妈妈噤声,自己却不开口,仍旧打量着连翘。连翘晓得这种大家闺秀,最是守规矩的,原本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却迟迟没有听到陈宝珠开口,心里头忍不住慌了神,抬头看了陈宝珠一眼,颤颤巍巍的开口:“请四姑娘可怜可怜我,就留我在三哥儿身边侍奉吧。”
“你是如何得知三哥儿回来的?”
陈宝珠并不急着做主,而是开口问了一句。连翘一时哑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才好。“自三哥儿去了边疆,至今已有三五年的光景,你不曾在陈家侍奉,又去了何处,这会子知道他回来,又求着我给你做主,莫不成是被如今的主家给赶出来了?要是这样,我是不能留你的。”
她倒不在乎连翘会说出什么话来,而是故意在等。虽说她不清楚来人,却不代表查不出来。就在这时,春花出现在了门口。她略带鄙夷的看了连翘一眼,便上前来同陈宝珠耳语。陈宝珠听了片刻,看向连翘的眼神都带上了鄙夷。连翘对此丝毫没有察觉,而是继续扮可怜开口:“我知道四姑娘看不上我这样的出身,可当初三哥儿在家时也说我是个好的,要留我在身边侍奉,也是他怕我在那深宅大院里受气,这才将我送还了原籍,我虽是个女子,却也日日打听着军中的消息,偶然得知三哥儿的伤势,这才上门来的。”
“奴不求别的,只求能侍奉在三哥儿左右,即便是为奴为婢,我都认了。”
她自知陈家大房的大姑娘是个懦弱的性子,又自小有些情谊在,便是自己上了门,也只有留下的份,却不曾想,自己不曾见到大姑娘和三哥儿,倒先瞧见了四姑娘。她是畏惧四姑娘的身份和派头的。“你想来侍奉三哥哥倒不难,可你在老家的相公和孩子可怎么办?”
陈宝珠本以为这是个上门讨日子过得,却没想到还是个抛夫弃子的。春花细细打听了才知道,这连翘自离了陈家便在祖籍那边寻了个家境殷实的夫婿,两人也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夫婿做工的时候被砸断了双腿,成了个废人,偌大的家产都被她的婆母把持着,竟是连一个铜钿都不给她使。连翘的脸色彻底变了。她吞吞吐吐的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曾说出来。陈宝珠倒也不在乎这些,倘若这人当真是心里头记挂着陈元生,被迫嫁给了山村野夫,她也能做主给了陈元生侍奉,怕只怕是别有用心的。她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厉声问道:“我不追究你别的,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从何得知我三哥哥回京的消息?莫给我扯什么无意听到的,便是陈家上下如今都不知晓,你又从哪里无意的。”
“是五姑娘。”
连翘自知躲不过去,索性就和盘托出了。“奴听闻陈家五姑娘是没了的,可那日上京却正好瞧见她,她同我说三哥儿受了重伤回京来了,叫我过来侍奉,且不能将她说出去,奴这才……”她话说到这里,便跪了下去,“四姑娘,奴知道奴的身份是配不上三哥儿的,只求能留在他身边做个女使,而且……而且……”“说!”
陈宝珠的眼皮倏地跳了两下,总觉得这里头还藏着什么猫腻。连翘的眼泪流的更加多:“奴生下的孩子是三哥儿的——我那个夫婿是个不能生养的,我那时候又大了肚子,眼瞅着不能遮掩过去,这便同他家商议了,这几年来,我俩规规矩矩的,从不曾做对不起三哥儿的事情。”
陈宝珠就知道,这事不简单。“我做不了你的主。”
陈宝珠晓得这事已经不单单是个女使的事情了,要是让她进了门,总得将孩子给接回来,要是闹大了,说不定陈家还得背一个强抢人妇的骂名,“你就先留在这个院子里头,等三哥哥醒了再做主。”
陈宝珠站起身来,准备去跟陈宝璋打听。她突然灵光乍现,站定在门口:“有桩事我忘了告诉你,我那个三哥哥如今瞎了眼睛,不能入仕,更不能行军打仗,陈家的家产也尽数都是二房的,三哥哥日后也不过能分到两间小屋,你要是打定了主意要侍奉他,日后得出去做工养活他,你可千万想清楚了才好。”
连翘原本委屈的神色怔在了脸上。她千里迢迢的上京来是为了过好日子,怎么能继续抛头露面的讨生活。这边出了门的陈宝珠对着沈妈妈低声叮嘱:“看好了她,她要是出门身边也要有人守着,万不能打草惊蛇。”
说完这些,陈宝珠便连忙回了陈家。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松快几日,没想到刘娇娇就立马找上了门来,甚至还带着一脸怒火。